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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便有人進來稟告, 偷偷告訴他——

“安慶王世子容昭有請, 希望殿下悄悄去福祿軒四樓, 不要被人發現。”

裴欽一怔。

“殿下, 怎麼了?”幕僚問。

如今被他叫來商談的都是最重要的幕僚,將身家性命捆綁在他身上的人,是他最信任的人。

於是, 裴欽道:“容世子要見我。”

當即就有人皺眉。

幕僚神情不快,語氣犀利:“才剛剛見過,如何又要再見?而且,天色已晚,容世子若是有事, 當親自上門見世子,竟然讓世子去見他, 托大了。”

“是呀,容世子如今越發猖狂。”

“殿下,拒了吧。”

……

然而,裴欽卻搖搖頭,站起來:“你們且在府上等我,我去見她。”

有幕僚皺眉:“殿下,你為何如此給那容昭麵子?容昭便是再有能力,也比不得未來儲君,殿下可是皇上最寵愛的皇子。”

裴欽笑了笑,沒有回答。

怎麼能一樣了?

沒人能讓他這個皇帝最寵愛的皇子低頭,但未來的五皇子妃可以。

他讓他們安心等著,立刻去更衣,趁著夜色,悄悄出門去見容昭。

-

福祿軒。

裴欽進來時滿臉帶笑:“阿昭,才剛剛分開便找我?有何事?”

對不一樣的人要不一樣的態度。

容昭對裴欽不如前兩人那般恭敬,見他進來,依舊淡淡喝茶。

裴欽倒是也不生氣,在她對麵坐下。

容昭這才緩緩開口:“我有一事不明,所以想問問五殿下。”

裴欽自己給自己倒茶,回府急著商量事情,他尚且來不及吃點東西,晚上的燒烤沒吃多少,現在早就餓了。

他一邊吃著糕點,一邊喝茶:“阿昭請問,我一定知無不言。”

說完,他看了糕點一眼,評價道:“福祿軒的糕點很不錯,但還是晚上的燒烤好吃,怎阿昭不備上?”

容昭看著他,麵無表情,不答。

裴欽摸了摸鼻子,清清嗓子,笑道:“阿昭,你問。”

容昭還是沒說話,隻緩緩從茶幾下取出一個盒子,熟悉的盒子擺在桌麵,她纖細的手指翻開蓋子——正是玉冠。

盒子一拿出來,裴欽就知道是什麼東西。

如今打開,便確定這是他之前送給容昭的禮物。

裴欽微微一怔,顯然沒想到容昭會將這東西拿出來。

容昭依舊麵無表情,微微垂眸看著那玉冠,聲音平靜無波:“五殿下,我想問你送這玉冠是為何?”

裴欽原本臉上的嬉笑徹底消失。

他倏地看向她,眼中帶著探究與試探。

手上放下杯子,也放下吃了一半的糕點,他正襟危坐,緩緩開口:“我隻是給阿昭送一個禮物……”

容昭看著他,眼神認真而嚴肅。

裴欽並不是蠢人。

此時他終於確定——容昭已經知曉。

他深吸一口氣,與容昭對視,眼神專注,一言不發,卻似乎有一腔情意都在眼中訴說。

容昭聲音沙啞:“你怎麼發現的?又是為何懷疑?”

——她是問裴欽如何發現她的身份。

當然,詢問是真,但裝出來的沉重卻是假。

從來就沒有秘密能一直隱藏,無名能發現,裴欽就也有可能發現,她本也沒準備隱藏一輩子……

隻要給她一兩年時間,隻要一兩年。

裴欽沉默片刻,老老實實回答:“父皇有一支暗衛,專門為他收集宮外信息,今年三月,安慶王病倒時,我在他那裡聽說——張丞相指使張三公子張長言硬闖安慶王府。”

頓了頓,他接著道:“父皇隻道張丞相與安慶王過節頗深,便被其他事情分走心神,我卻記了下來。”

容昭神情微沉。

果然,張丞相有所懷疑,這件事就不可能一點消息不透。

幸好是裴欽因此而懷疑,如果是永明帝注意到,那這件事才是真的沒辦法收場。

容昭淡淡道:“皇上真是疼愛你。”

裴欽聞言,笑著點了點頭,眼中是真切的高興與敬仰。

他這一生最崇拜他的父皇永明帝,而他的父親也是真疼愛他,這些年,能讓他與年長二皇子、世家支撐三皇子打平的就是父親的寵愛。

為了他,便是母親犯錯,父親也已經輕饒。

——永明帝是他的依仗,也是他奪位的關鍵。

已經說到這裡,裴欽沒有任何隱瞞,繼續道:“張家不可能突然對安慶王府如此失禮,恐怕是有什麼事情想要探查,不久之後,你府上又消失了你的一名貼身小廝……”

容昭看著茶盞,示意他繼續。

裴欽:“我覺得這裡麵有問題,所以一直記在心上,上次約見你,原本隻是為了招攬,但隻是一眼,我未能斷定你是男是女。”

若是尋常,他可能因為固有認知,認定容昭是男。

可是,有了先前的鋪墊,覺得安慶王府可能藏著秘密,他便不能確定男女。

之後一切,容昭便都明了。

裴欽故作“見色起意”,完全暈了頭,與她接觸試探。

隻是拉著她的手,觸摸她的骨頭,這個閱女無數的五皇子便立刻確定——容昭是女子。

裴欽看著她,一臉認真:“阿昭,我從未想過不敬你,相反,我極其欣賞阿昭。”

他站起來,緩緩彎腰一禮,誠意滿滿,“那日是我失禮,今日鄭重向阿昭道歉,望阿昭原諒。”

容昭看了他一會兒,垂眸:“所以這玉冠是你雕的?”

玉質非常好,但手工很差。

恐怕是裴欽自己雕的。

果然,裴欽坐下,緩緩點頭,“那日與阿昭分彆之後,我便一直在雕這玉冠,終於成形,送與阿昭。”

容昭:“何意?”

裴欽神情認真至極:“冠,為鳳冠,我想娶阿昭為妻。”

頓了頓,他繼續:“冠,也為玉冠,若是阿昭嫁與我,我絕不會阻止阿昭行事,你願扮男裝、願做生意,都隨你意。”

——是追求,也是尊重。

容昭突然看向他,語氣嚴肅:“若是他日,五殿下登基也會如此?”

裴欽鄭重點頭:“會。”

他看著容昭,那張風流的臉上帶著嚴肅,“我第一眼喜歡的阿昭是意氣風發的阿昭,贈阿昭玉冠,便是此意,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意。”

容昭深深看著他,突然就笑了,似乎對這個回答很是滿意。

裴欽也隨著她露出笑容。

他知道,他剛剛回答通過了容昭考驗。

裴欽確定,這世間恐怕不會有自己這樣的男子,給予容昭尊重,給予她想要的一切,這樣怎會打動不了她?

然而他沒察覺,容昭鳳眼彎彎,笑意卻不達眼底。

這世道,總有男子試圖以姻親為枷鎖,以孩子為籌碼,將妻子困與後宅,囚與牢籠。

裴欽承諾給她自由,可她分明可以自己博取自由,何必期盼男子的承諾?

將自己的人生壓在彆人的承諾當中,就是失敗的開端。

——她的掌心有溝壑,心中有天地,何求他人賜予?

裴欽或許給予了這個世道男子所能給予女子的最高自由。

可他不知道,她是來撬動這個世道的。

她想要的,她自己拿。

容昭眉眼彎彎,眉心紅痣微動,看得裴欽如癡如醉。

她的聲音輕輕:“希望五皇子記得你的承諾,隻是,在五皇子登基之前,容昭依舊是安慶王府世子。”

裴欽一喜,急切道:“欽應阿昭。”

容昭的能力就在這裡,她在外行動,反而比做五皇子妃更好,也更能助他。

裴欽一點也不介意。

容昭笑容逐漸真切。

她知道,如今的裴欽恐怕會死死替她保守秘密。

就如同他之前沒有借這個秘密威脅她一樣,他企圖打動她。

而她是女子的消息放出去,心動何止五皇子一人?

便是為了利益,他也會死死瞞著。#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容昭的危機,反而解除大半。

裴欽看著她笑,也跟著笑得眉眼彎彎。

他心中熱切,喜歡容昭,也想與容昭親密接觸,但他知道,阿昭與他曾經見過的女子都不同,他得尊重她。

這時,容昭端起茶盞,又道:“另外,我還有幾件事要與殿下商量——”

她重複了之前與二皇子、三皇子的對話。

報社要交給她負責、她可能會與另外兩位皇子接觸、她不會明麵上支持五皇子、她要做個臥底……

包括她已經見過二皇子與三皇子的事。

五皇子全都無異議。

裴欽比另外兩人答應的還要更加乾脆,畢竟,在他心中,容昭與他已是利益共同體,他知曉她是女郎,還有什麼值得懷疑?

——容昭不可能不支持他的。

說完,容昭低頭看了眼時間,笑道:“已經晚了,五殿下回吧。”

裴欽念念不舍看了容昭一眼,緩緩站起來,聲音輕輕:“阿昭,我等著十裡紅妝娶你那一日。”

容昭微微笑。

裴欽一步三回頭離開福祿軒。

等他走後,容昭臉上的笑容收起,緩緩站起來。

她一點也不生氣裴欽的態度,也不覺得與裴欽的周旋恥辱,能達到自己的目的,一切都是圓滿的。

容昭沒有形象地伸了個懶腰,滿足地對著不遠處呆滯的謝洪道——

“終於完美破局,走吧,回府睡覺。”

可不是完美破局嗎?

如今哪個皇子還會為難她?恐怕他們三人都會支持她。

之後一切便順當了。

-

安慶王府。

從謝洪口中聽完整個過程,容屏還沒說話,謝洪已經熟練地摸出藥丸。

果然,容屏捂著%e8%83%b8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藥……”

謝洪趕緊喂給他。

容屏劇烈呼吸著,撫摸著%e8%83%b8口,一雙眼睛卻直勾勾盯著容昭,半晌才憋出一句:“你你你這是在走刀口!!”

容昭淡定端起茶盞,喝茶:“走就走吧。”

容屏:“……”

他繼續摸著%e8%83%b8口:“哎喲,我真是要被你給嚇死!”

容昭:“父親,你怎麼還沒有習慣?”

容屏:“???”

——他是想習慣,但容昭一次又一次突破極限!

他還想說什麼,容昭已經站了起來:“父親,你早點休息,我去找白側妃。”

容屏一怔。

然而容昭已經行完禮離開了。

後院。

白側妃今日睡了一下午,此時還不太困,便拿了本書看。

看著看著,她蹙眉:“這寫的什麼東西啊?毫無邏輯,也毫無新意。”

她乾脆將話本丟了,與丫鬟閒話。

白氏想到昨夜與今日上午的辛苦,忍不住咬牙:“那容昭莫不是又在誆我乾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