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觀世子眼神清明,也無對三皇子的不滿,似乎是……因著名下產業,不願倒向任何一位皇子。”
容昭沒這麼說,但她知道要怎麼回複父母。
容世子那樣好的人,她不希望家裡與三皇子記恨對方。
果然,劉遠方依舊皺著眉,卻陷入思索,劉母也緩緩收回手。
劉婉君見此,又補了句:“至於對婉君……或許是容世子已心有所屬。”
比起容昭那“眼光不好”、“身體有恙”的話,還是“心有所屬”更能保留他的形象。
想到容昭的兩個形容,她眼中帶著點笑意。
“京中哪家女郎比得上我們婉君?”劉夫人眉梢一挑,怒道,“容昭不過是異姓王之子,又行商賈之事,我們願意將婉君許配給他,已是他走了好運,竟還敢拒絕!”
“母親!”劉婉君眼中笑意消失,不讚同道,“婉君有婉君的好,可容世子也是青年才俊,難得一見的人物,以後定能有大作為。”
這麼說,劉婉君心中又隱隱難受。
似乎越是了解容世子,就越是會知道他是多好、多特殊的一個人,那般思想,這世間還能有其他人可比?
劉夫人眉頭皺得更緊,瞪了眼劉婉君,訓斥:“婉君,容家已經拒絕了姻親,你莫要犯糊塗,你的良配當是裴世子與張三公子。”
劉婉君咬了咬唇,沒說話。
旁邊,劉遠方點頭讚同:“不管容昭是何心思,現如今我們兩家不可能結親,婉君你莫要與容世子再有接觸,我明日與三皇子商量,從裴世子與張三公子中為你擇婿。”
劉婉君垂著頭,應道:“是。”
隨後,劉遠方離開,劉夫人又反反複複說了許多女子應當如何行事等等……
這種“完美妻子培訓課”她過去都聽得很認真,但這一次,她全程沒聽說了什麼,一直在出神。
晚上回屋。
劉婉君坐在書房,作為一個“完美妻子”,精通文墨也是重要部分,所以她有一個書房,還有許多書。
此時麵前擺放著的是女誡,母親讓她常看,方知如何行事。
她看著女誡封麵,陷入沉默。
裴世子與容昭同為世子,在容昭出門活動之前,裴關山的名氣更大,而且作為京城雙傑,才貌俱全,是許多女子的夢中夫婿。
張三公子張長言是張丞相最小的兒子,也是張丞相和張皇後最寵愛的晚輩,有他們在,張長言注定一生榮華。
但她想起容昭說過的那些話。
拋開劉家嫡女這個身份,拋開家族的利益,聽一聽自己內心的想法,她願意嫁給他們嗎?
不願意。
裴關山優秀,但為人孤傲冷淡,她不喜歡。
張長言繡花枕頭,她更是不喜。
但為了家族與三皇子,她要嫁給他們,甚至不用問一問自己意見,父親隻要聽三皇子的安排。
——她的理想呢?
——她一輩子就要依靠丈夫而活嗎?
若丈夫不是自己喜歡且欣賞的人呢?
劉婉君沒說話,她始終平靜坐在椅子上,脊背挺直,在丫鬟看來,與往常沒有任何不同。
可隻有她自己知道心中的驚濤駭浪。
劉婉君想,她不如容世子那般灑脫自由,她暫時還不知道自己的理想。
但明日,她要將大丫鬟則畫打發出去,將一個二等丫鬟彌兒提拔成貼身丫鬟。
因為——
則畫是母親心腹,而彌兒是她小時候救過的人,一顆忠心待她。
彌兒這些年不出挑,因為她願意被母親安排,沒必要反抗,但她還是下意識將彌兒留在身邊,準備嫁人後也帶走。
如今,要提前用上。
劉婉君神情十分平靜,她緩緩將女誡拿起來,放入書架。
她其實不愛讀女誡。
她的手指劃過一本本書,取下自己最愛看的那一本。
——資治通鑒。
-
裴欽再次上門找容昭的事情,依舊不低調,就在安慶王府大門口,又是皇子馬車,能低調的了嗎?
京中消息靈通的,全都收到消息。
一個裝飾簡單但極為大氣的院落中,有一人正坐著喝茶,神情平淡疏離,卻帶著讓人畏懼的壓力。
男子端起茶盞,垂眸,聲音平靜:“當初鄭妃之事,與容昭有無關係?”
旁邊站著一人,十分恭敬。
“沒有。”那人低著頭,越發恭敬。
男人手微頓,半晌輕嗤一聲:“那還挺巧的,老五剛與容昭不歡而散,鄭妃便出了事,讓我們都沒空騰出手……”
“我們的人謀劃很久也未能扳倒鄭妃,安慶王世子應當沒這個能力。”那人回道。
男人:“我不是說容昭做的,我是說這事兒真巧啊……”
他頓了頓,突然道:“你覺得容昭如何?”
那人恭敬:“很有些能力,短短幾月,讓四大親王放棄對付他,反而明裡暗裡維護著,京中年輕公子們原本不滿,如今也全都跟著容昭做什麼團團,他名利雙收,行商賈之事,卻人人稱讚……”
這可是本事,許多人一旦經商,立刻就被各種不好的聲音淹沒。
可容昭經商還能人人稱讚,不正是本事?
分析完情況後,他認真建議:“小人覺得儘快拉攏此人為好,他雖拒了五皇子,可五皇子還是對其大加稱讚,今日竟又主動上門,小人害怕容昭被五皇子籠絡,那可就不好。”
“他若是聰明,便不會同意任何人的拉攏。”
男人說完,頓了頓:“我總有種說不出的感受,應當是直覺,似乎——此人頗為危險。”
沉默了很久很久,他似乎有了決斷,突然道:“我已早有計劃,容不得任何變數破壞,這種不安定的存在……若不然,還是換種處理方式吧。”
站著的人一驚,猛地抬頭。
男人將茶盞中的水一飲而儘,而後放下茶盞,在石桌上平靜地寫下一個鋒利的字眼。
-
福祿軒擴張還在繼續,雖然不快,但進度一直是有的。
畢竟,若是沒有進度,那就要給四大親王分第一筆錢了,容昭暫時還不能給他們分錢,隻能緩慢開分店。
近日淮州福祿軒便要開張。
容昭還是得親臨現場一次,確一切都在計劃中。
所以她要“出差”幾日,好在京中無事,可以讓她出去這一趟,容屏與林氏不放心,容昭便帶著謝洪、石頭一起,無名駕車。
路途遙遠,容昭在馬車內坐煩了,也會出來坐一坐。
“還有多遠?”她問無名。
無名:“……”
他緩緩開口:“我們才行了一日路程,快馬也還需要三日。”
就他來說,這不是剛剛啟程嗎?
容昭再次痛苦麵具。
馬車給她稍微改良過,速度快些,舒服些,但那也隻是和這個朝代的馬車相比,對容昭而言,還是太艱苦了。
這還隻是較近的州郡,若是他日福祿軒真的開到整個大雁朝,她很可能出差一次要一兩個月!
——還全都花在路上。
每當被顛的難受時,容昭就忍不住想念飛機與高鐵。
現在給她個綠皮也行啊……
真坐上馬車才知道裡麵有多難受,尤其是他們速度快,馬車顛到人想吐,更彆說在車內看書或者吃東西。
根本不可能,那都是做夢!
古代路太爛了,若想以後交通輕鬆些,不單單要改良馬車,還要修路。
水泥容昭不是沒辦法帶著道士們造出來,現在問題是經濟條件不允許啊!
地廣人稀的古代修路要花多少錢,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是個天文數字。
而且經濟效益不是很高,屬於半慈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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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將這個慈善行為納入經濟行為,又能舉國之力、舉國之財去實現,這其中困難重重,還得從長計議。
這種事情真不能瞎乾、蠻乾,古代一些想要快速基建的皇帝下場如何?
曆史已經告訴大家。
容昭想了想就暫時放在腦後,她現在被顛得難受,根本沒有精力去思考。
無名看她的樣子隻想笑。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笑意,揚聲道:“現在還好,越是遠離京城,道路便越是不好,會更加顛簸。”
容昭:“……”
——再也不想出差了,下次要不忽悠四大親王來吧?
她抬手拉了拉圍巾。
是的,她搞了塊布罩在頭上,隻露出一雙水靈靈的鳳眼,還時不時眯一眯。
沒辦法,灰大。
出門之前容昭還沒覺得這麼痛苦,出來之後才知道——影視劇果真騙人!
古代趕路,風塵仆仆,那是百分百貼切的形容詞啊,身上的灰都能有兩層。
容昭聲音甕聲甕氣:“我記得你和荀道長他們一起從淮州來的?淮州如何?”
她得轉移注意力,否則根本受不住,骨頭都要散架了。
無名倒是始終不動如山,一邊駕著馬車,一邊回複身邊人:“淮州挺好的,雖然不如京城繁華,但因為崇佛,淮州人性情大多不錯。”
頓了頓,他補充:“淮州也很窮。”
容昭點點頭。
她其實早就調查過,淮州雖然窮,但每一個地方都是有巨大貧富差距的,福祿軒一樣能生存下去。
夕陽西下,他們必須趕到驛站再停下,容昭靠著無名,長長歎口氣。
又行了兩日。
容昭已經快瘋掉了,石頭與謝洪還算勉強能適應,無名更是一派自然,隻有容昭雙目呆滯。
她甚至開始盤算……
要不返回吧?
雖說現在去淮州隻有一日距離,返回京城卻是三日,但她到了淮州,福祿軒開張後還是要回京城,也就是說,還有六日在路上!
顛簸、灰塵,睡不好、吃不好,這是真難捱。
好在,這種想法隻是在心中一轉,她到底忍了下來,容昭要做的事情,吃多少苦都能忍下來,也都能辦到。
成大事者,絕不是好逸惡勞之人。
這三日,容昭常在外麵坐著,與無名說話。
謝洪與石頭不僅是下人,對她畢恭畢敬,還知道她的女子身份,越發束手束腳,也隻有無名還能說說話。
兩人最近的話是越來越多了,大抵無名也開始無聊,竟然問:“你為何不娶劉家女?”
他視線看著前麵,眼神中情緒莫名,“劉家嫡女劉婉君在京中名聲很大,似乎許多公子都很傾心。”
容昭看了他一眼,有些驚訝:“看不出來,你還挺……”八卦。
無名沒看她,淡定駕車。
容昭也是無聊,與他說道:“劉家女郎好,也不是一定要娶她,我如今這處境,怎麼可能娶劉家女郎?”
“因為劉家?那其他女郎呢?”無名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