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小嘴上,她伸出舌尖,頂開了女孩兒緊閉的牙關。
唇間相接,她一點一點地將湯藥喂進了女孩兒的口中,久久不曾分開,直到感知到女孩兒已經將湯藥咽了下去,她才抬起頭,重新喝了一小口,再一次喂她喝下去。
最後薑梨白被喂下一小碗藥汁後,顧蘊收起了藥碗,拿著手帕仔仔細細地
為她擦拭了嘴角。
趙太醫已經接好了七公主折斷的手臂,心肺的傷也在儘力救治。
雖然已經度過了最危險的時期,但七公主一直在昏睡,從未醒來,這讓守護了她數日的顧蘊很焦急。
躺了多日,七公主生產後的圓潤已經肉眼可見的消瘦了下來。
以往肉?肉的小臉變得很是瘦削,小巧的下巴也瘦得尖尖的,看起來極為惹人心疼。
“公主。”顧蘊坐在床邊,從懷裡摸出了一張信紙,開始慢慢為薑梨白念著。
“……春喜說,貴妃娘娘和皇上都已經知道你受傷的事了,皇上派了更多的士兵前往今州,準備好好收拾雲國……”
“至於貴妃娘娘,春喜說她已經悄悄看到娘娘偷偷抹了好幾次眼淚了,有時候抱著星星,也會看著星星出神,大約是在擔心你、思念你……”
“還有我們的星星,春喜說她已經會咿咿呀呀地鬨了……自從有了鸚鵡陪著她,她活潑了很多,見到人就想和彆人聊幾句,但又不會說話,隻會發出一些聽不懂的聲音吵鬨著……”
說到這兒,顧蘊狹長的眼眸裡溢出了數不儘的溫柔,她握住了薑梨白的小手,輕聲說道:“你說,等我們回去的時候,星星會不會已經會喊娘親了?”
現在星星已經五個多月了,怕是又長大了許多。
眼看著就要年底了,顧蘊不知道她和七公主還能不能趕回京城,陪星星過第一個新年。
但是七公主的傷更要緊,即便醒了,應該也要在關州再休養一段時間才能動身回京。
想到這些,顧蘊收起了心中對星星的想念,端起擱下的藥碗,走到了屋外,交給了候在台階下的木舟。
“待會兒傳個信去京城,讓春喜告訴貴妃娘娘,七公主已經沒有性命危險了,叫她不要太過擔心。”
吩咐完這些,顧蘊看了一眼飄著大雪的院落。
白茫茫的一片,似乎萬物都被積雪覆蓋著,沒有點點生機湧現。
但顧蘊知道,等到開春後,大雪散去,邊關的風也會把掩埋在地下的枝葉吹綠,使蓬勃生機重回大地。
收回視線,顧蘊揉了揉昏沉的腦袋,轉身回到了屋內。
角落都燃著炭火,暖意包裹住了她的周身。
來到內室,她準備給自己換一換包紮的藥,卻不想一眼便望進了女孩兒茫然的眼中。
“公主?!”她呼吸微滯,腳步也停在了原地。
“姐姐……”薑梨白朝顧蘊伸出手,掙紮著想要從床上坐起來,“姐姐,我睡了……多久了?”
意識逐漸回籠,薑梨白覺得自己身上哪兒哪兒都痛,她根本就沒有力氣坐起來。
顧蘊大步跨到床邊,將她輕輕按回了床上,“彆動。”
為她掖好被角,她喉間上下滾動,語氣裡有壓抑不住的欣喜:“你的傷還未痊愈,你好好躺著,等過些時日才能動彈。”
“距離咱們遭遇刺殺,已經過去了整整五日了。”
這五日的時間裡,顧蘊衣不解帶地守護在薑梨白的身邊,喂她喝藥,為她擦洗身子,給她念春喜寄來的家信……
這會兒好不容易等到她醒過來,顧蘊腦海裡的那根弦鬆懈了下來。
她揉了揉愈發昏沉的腦袋,繼續與薑梨白說道:“皇上和貴妃娘娘已經知曉了你受傷的事,他們都很擔心你。”
薑梨白在昏睡時,腦子裡其實還保留著些許的神智。
她躺在床上,隱隱約約有聽到顧蘊與她說的話。
“五日了……”
薑梨白小嘴一癟,神情怏怏:“我想回家了……”
女孩兒小臉蒼白,以往櫻粉的唇也失去了血色,眼底柔柔地溼潤了許多,看起來好不可
憐。
嬌嬌弱弱的七公主撒著嬌,顧蘊很是心疼,用溫暖的指腹為她擦拭著眼角的淚意,“那等你身子一好,我們就重新出發回家。”
薑梨白吸了吸鼻子,嬌氣地嗯了一聲。
隨著她神思清醒,她眨巴著眼,仔細看著顧蘊的臉,才發現了她眼底青黑,眼裡布滿了血絲,就連那張潤澤的薄唇也起了些皮,整個人顯得憔悴了不少。
“姐姐……你這些日子沒有休息好嗎?”薑梨白伸出沒有傷的手,緩緩撫向顧蘊的側臉。
她還是第一次瞧見顧蘊這樣萎靡不振的模樣,沒了那熠熠的神采,此刻的顧蘊就像是跌落凡塵沾染了一身塵埃的落魄病美人,微微皺起的眉心似乎都摻雜著病弱嬌柔的意味來。
“還好,我還扛得住。”顧蘊身上的傷已無大礙,她不想讓七公主為她擔心,便也沒有說出自己腦袋裡麵的疼痛。
但那一日,薑梨白可是親眼見到那群黑衣殺手劃破了顧蘊的手臂,那樣的鮮血滾落,簡直是揪得她的心生疼。
“讓我看看你的傷……”薑梨白看向顧蘊攏在衣袖中的手臂,“可有讓大夫給你瞧瞧?傷的重不重?現在還疼嗎?”
她知道顧蘊不想暴露身份,所以一直不喜瞧太醫。但現在情況特殊,她很想知道顧蘊的傷恢複得怎麼樣了,有沒有大夫給她瞧一瞧,開些藥來……
女孩兒霧蒙蒙的眼中瀲灩著楚楚動人又惹人憐愛的碎光,似乎隻要顧蘊喊疼,她的淚下一瞬就會不由自主地溢出眼眶。
顧蘊哪裡舍得她傷心。
“沒事了。”她側了側身子,將包紮著傷口的那一隻手臂放在薑梨白麵前晃了晃,“你看,隻是皮外傷而已,對我而言根本不算什麼。”
見她行動自如,薑梨白咬了咬唇,不確定地再次問道:“真的沒事了嗎?”
“真的沒事了。”顧蘊甚至站了起來,在薑梨白麵前轉了個圈。
但由於頭腦昏昏沉沉的,她腳下踉蹌了一下。
扶住床頭,她才穩住了身形。
“你怎麼了?!”薑梨白被她虛弱的樣子嚇到了,一手撐在床邊,就要爬起來。
“有些頭暈而已。”顧蘊忙按住她,朝她搖了搖頭,“我歇一會兒就好了。”
精神力的耗損讓她極度虛弱,這會兒與七公主說了許多話,她已經有些撐不住了。
薑梨白拉著她的袖口,指了指床的裡側:“那你彆逞強了,快些睡一覺吧。”
顧蘊解開外袍,慢慢來到了裡側,躺在了薑梨白的身邊,聞著被褥上淡淡的清香,她朝薑梨白溫柔一笑,便合上眼沉沉睡了過去。
聽著平穩的呼吸聲,薑梨白往裡邊靠了靠,在被窩裡緊緊挨著顧蘊溫熱的身軀後,她將頭靠在了她的肩上,也閉上了眼,再一次昏睡了過去。
……
在七公主清醒後,又休養了大半個月,她才恢複了過來,差不多已經能扶著顧蘊在院落裡慢慢走幾步了。
又過了幾日,七公主能自己出門賞雪景後,她摸了摸不再悶悶的%e8%83%b8口,抬起頭來,朝一旁緊緊盯著她的顧蘊柔柔地撒著嬌:“我好的差不多了,咱們該啟程回家了。”
第82章
因為刺殺一事, 已經耽擱了快一個月了,再有一個月便要過新年了。⑦本⑦作⑦品⑦由⑦思⑦兔⑦在⑦線⑦閱⑦讀⑦網⑦友⑦整⑦理⑦上⑦傳⑦
離家這麼久,薑梨白現在隻想趕緊回家……她已經許久沒有抱過她的小星星了, 也不知道星星還記不記得她和顧蘊這對不甚負責的母親。
“你彆怕我在路上會受不住, 你看。”薑梨白拎起裙擺, 在遍地雪色中,小跑到了顧蘊麵前, 仰起小腦袋看著她,“我真的已經沒事了。”
在七公主委委屈屈又嬌嬌弱弱的撒嬌下, 顧蘊最終鬆了口,決定再過兩日就啟程出發。
因為擔心路上再遇上有危險的事, 顧蘊還專程跑了一趟太守府,請求明太守派些人護送她和七公主回京。
“……是是是,即便駙馬不提, 下官也會派五百護衛護送您和七公主,務必安全地將您和七公主送到京城……”
明太守現在隻想趕緊將七公主送回去,畢竟若是七公主再在他的地界上出事, 那他頭上這頂烏紗帽就真的要被擼了啊!
兩日後, 在絮絮飛雪中, 明太守終於送走了讓他提心吊膽了多日的七公主和七駙馬。
目送著浩浩蕩蕩的一行人離開,他狠狠地鬆了一口氣:“總算是走了……”
舒適溫暖的馬車內, 薑梨白側臥在裡邊,手裡抱著暖手的手爐, 一開口, 便呼出了嫋嫋的水霧:“姐姐, 我還是有點冷。”
聞言, 顧蘊又往腳邊的火爐裡夾了幾塊銀絲炭, 拿著小扇子扇了扇,看到幾縷火苗開始升騰,她將火爐往薑梨白那邊挪了一些,“現在還冷嗎?”
薑梨白從裹得嚴實的棉被裡伸出手來,指尖撚上顧蘊的袖口晃了晃:“還冷嘛……”
女孩兒那雙漂亮的眼眸裡泛起了盈盈水光,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麵,被灑進了點點的星光。
顧蘊反手捉住她的小手,輕咳一聲後,脫下鞋襪,掀開了她旁邊的棉被,快速鑽了進去。
薑梨白小嘴一咧,歡喜地笑了起來,隨後抱住她結實的手臂,像隻小奶貓一般愜意地窩進了她的懷裡,熟悉的溫度讓她眯起眼睛在顧蘊的%e8%83%b8口蹭了蹭,低低的輕喚道:“這樣就不冷了。”
……
從關州到京城,一路上緊趕慢趕,顧蘊和薑梨白總算是在除夕前夜回到了京城。
大雪飄落,天氣嚴寒,周圍一片銀裝素裹。
兩人沒有回府裡,而且吩咐木舟直接將馬車駛入了皇宮內。
早已得到消息的明桃候在宮門口,看著七公主的馬車緩緩駛來,眼睛一瞬間就被點亮了。
“公主。”她迎上去,領著馬車入宮,歡歡喜喜地朝著已經掀起車簾往外看的薑梨白說道:“總算是把您給盼回來了!娘娘一得到消息,恨不得親自到宮門口來接應您……”
皇宮內的一事一物似乎都沒有太大的變化,還是薑梨白熟悉的模樣。
但此刻她的心情卻是起伏不定。
那日她偷偷溜出京,將剛剛三個月的女兒扔給了母妃帶著……還不知道她的母妃會不會數落她,還有星星還記不記得她?
“姑姑,母妃沒有忙著布置除夕家宴嗎?”她還想著明日就是除夕了,她的母妃在此之前都會忙得疲憊不堪。
今日也不知有沒有耽擱她母妃的時間?
明桃笑著搖了搖頭:“娘娘自從帶著小郡主後,倒是將許多事都放給了下邊的人處理。”
“除夕晚宴一事,娘娘也當了甩手掌櫃,隻管最後的驗看結果,故而倒也不廢多少心思……”
馬車慢悠悠地駛入了長春宮,薑梨白被顧蘊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