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丟棄的小狗。”
小孟博斐早習慣了她的“直言直語”,不會生氣了:“沒有不高興。”
她不吃巧克力鬆餅了,托腮看他:“孟博斐你不會這麼小氣吧,你怕媽媽有了妹妹就不要你了?”
小孟博斐:“才不是!”
她看清楚了:“你怕媽媽會生病?”
小孟博斐:“……”
她:“生孩子很危險嗎?”
小孟博斐哪裡懂這個,他斟酌著:“書裡說對普通女性來說很危險,是鬼門關走一遭,但媽媽是高階修者,應該沒事……”
她:“你媽媽像我一樣厲害,身體肯定很好用,沒事的。”
小孟博斐重複著:“嗯,沒事的。”
她看出他還是不安心,又道:“要不我帶你去看她吧。”
小孟博斐心一跳,忙道:“不用!”
她罕見的猶豫了一下,盯著他的%e8%83%b8腔,喃喃自語:“想去又想去,想見又不想見……好複雜,孟博斐你到底想不想去?”
她看得到“情緒”,卻不是次次都能精準解讀。
比如現在,小孟博斐的精神體纏纏繞繞,像極了黑白相間的麻線團,想去和不想去占了一半,還有其他亂七八糟的情緒,纏在一起,難以計算。
小孟博斐搖了搖頭:“不去。”
話音落,他的“情緒”清晰多了,不再是亂七八糟的一團,而是堅定的“不去”。
她也不問為什麼,見他平靜就放下了:“好吧,都隨你。”
小孟博斐擔心媽媽,但是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去,去了幫不上忙不說,還會添亂。
他不想她離開藏書閣,不想她暴露在大人麵前。
他知道的,並非所有人都能接受她的特彆。
小孟博斐怕她受到傷害。
這一天,不管她怎麼逗弄他,小孟博斐心中始終籠罩著一抹陰霾,始終沒法像之前那般笑得開懷。
她都想把那縷陰霾給抽出來了。
不過她的力氣不多了。
抽出來可能又要累暈過去。
她還不想“睡覺”。
傍晚的時候,噩耗傳來。
小孟博斐聽到了阿姨急促的聲音:“少爺……您快回來,夫人……夫人想見你。”
小孟博斐心咯噔一下,慌忙對她說:“我回家一趟,你好好待在這兒,不要亂跑。”
她:“孟博斐你彆著急,媽媽沒事的。”
小孟博斐薄唇顫了顫,重複著她的話:“嗯,沒事的。”
他跑出藏書閣,穿過長長的回廊,回到主屋的刹那,看到了濃濃的“陰雲”。
那不是具像的,而是抽象的精神線,媽媽漂亮的橙紅色精神線,像失去了水分的枯枝般,死氣沉沉。
王照之靠在床榻上,整個人蒼老了許多,她明明一直維持著二十多歲的容顏,此刻卻像是一步走到了生命儘頭,成了年邁的老者。
小孟博斐麵色蒼白,張張嘴:“媽媽……”
王照之抬手,原本瑩潤光滑的手背全是褶皺,時間吸走了水分,奪走了她的生命,此時她隻有一雙眼睛還是原本的模樣:“對不起,小斐。”
小孟博斐的眼淚奪眶而出。
王照之虛弱地對他說:“彆哭,這是媽媽的選擇,媽媽的命……”她劇烈咳嗽,沒法再說下去。
小孟博斐握著她的手,流著淚搖著頭,死咬著的嘴唇沁出了血跡,然而他隻能發出短促的呼喚聲,猶如悲鳴的小獸。
王照之對他笑了笑:“小斐,你要打……破……”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最後兩個字要了她的命。
她聽到了哭聲,撕心裂肺的哭聲。
是孟博斐。
她想都沒想就衝出了藏書閣,穿過無數人群,看到了哭泣的孟博斐。
小孟博斐看到了她:“媽媽死了,媽媽……死……”
她腦中閃過了一些片段,一些淩亂的畫麵,夠成了一個蘊含著濃鬱悲傷的詞彙——【哀毀骨立】。
不,他不可以。
她不要他哀毀骨立。
在這座纏滿了“命運”的古老宅邸,在猶如海洋般浩瀚的命運之海中起起伏伏了十多個輪回的古老家族中,有鋪天蓋地的灰色壓下。
磅礴、恢弘、壯麗。
猶如創始之初的第一縷光,刺穿了時間與命運,凝聚在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點上。
十二哲和七十二議事團匆匆趕到孟家祖宅,看到的隻有散去的“世界之灰”,以及恢複了青春容貌的王照之。
還有呆呆坐在廳堂中央,哭得沒有眼淚的小小少年。
他望著天空,望著最後一縷絲線,感受不到她的氣息了。
孟博斐睜開眼,緩了好一會兒才穩住了劇烈波動的情緒。
他快速浸入心流,看到了縮在他精神體旁邊,無聲哭泣的小女孩。
她退回到六歲的模樣,相較於之前那美麗冰冷的神性,她越來越真實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孟博斐,她抬頭,稚嫩的笑臉上全是淚痕:“孟博斐。”
孟博斐小心地走過去,半蹲下來碰碰她柔軟的頭發。
她哭著對他說:“媽媽……”
孟博斐心一顫,溫聲對她說:“沒事的。”
她撲進他懷裡,埋在他脖頸裡,哭得很大聲:“媽媽不會死的對嗎,媽媽沒事的對嗎,媽媽她……”
她脆生生說的話是小孟博斐的心聲。
他無法說出口,她全看到了。
孟博斐拍拍她的後背,聲音微啞:“她在的,她沒事……謝謝。”
王照之本該在生下王伊之後死亡。
她改變了命運。
也隻有她能改變命運。
第292章
本該是他的哀毀骨立,她承擔了。
孟博斐腦中閃過一些片段,那短暫的記憶中她持有著【哀毀骨立】。
六歲的小女孩還在哭著,抽象的精神體溼潤了他的衣襟,濃濃的悲傷化作實質,直直鑽進他的心臟。
原來,那六年是她給他的。
給了他扛著高壓成長的時間,給了他一次次直麵命運的勇氣。
“沒事了。”
他溫聲哄著她,但沒有讓她不哭。
哭泣是一種情緒發泄,她真切體會到了失去至親的痛苦,而這份痛苦需要宣泄出來。
她哭累了,伏在孟博斐肩膀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孟博斐小心地將她護在懷裡,長腿半曲,坐在被她構建出的“地麵”上。
他的心流世界慢慢有了熟悉又陌生的輪廓,橙紅色的精神體像藏書閣溫暖的燈光,具像出的牆壁上有隱隱綽綽的書籍,【淚如雨下】【博聞強識】安靜地待在那兒,緊張地凝視著她。
她哭,【淚如雨下】也跟著哭。
她難過,【博聞強識】也陷入了一片空白。
孟博斐覺得荒謬。
這樣重要的記憶,他怎麼會忘了。
人的記憶到底有多脆弱?
像個可以被隨意翻閱、塗抹的筆記本。
敲門聲喚醒了他,他不得不退出心流,好在她已經安靜睡著了,這次明顯消耗很大,但她沒有再退回到月牙模樣,而是保持在了六歲的模樣。
孟博斐開了門,仇苗兒將早餐送了過來,他道了謝,小姑娘滿眼期待地看著他:“孟先生,今天還講課嗎?”
孟博斐:“講。”
仇苗兒快活地跑出去,歡天喜地的去彙報好消息了。
孟博斐看著麵前的早餐,怔怔地出著神。﹌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他腦中回蕩著過去的記憶,越來越分辨不出究竟哪個是前哪個是後。
時間不能當作記憶的坐標後,一切都混亂了。
他是後來遇到的她,還是早就遇到了。
他為什麼會執著於【淚如雨下】【博聞強識】?
很多人都問過他這個問題,他給出的回答一律是:標簽沒有星級。
而他也的確在不斷地證明這一點。
標簽沒有星級,哪怕隻有兩星,也可以對抗神話標簽。
真的是這樣嗎?
還是說他在倚杖著她的偏愛。
【堅定】散發著柔柔的光芒,橙紅色中夾雜著些許灰色,撫平了孟博斐的動蕩。
這不是非此即彼。
他堅信標簽沒有星級,做自己是人格修行的唯一要素。
他也不會因此而否定她,她給了他【淚如雨下】和【博聞強識】,她為他在黑暗中指明了道路。
他首先是自己,才能夠看見她。
在波濤洶湧的命運之海,她是他的燈塔。
孟博斐起身,整理了衣裳,去了外麵的“教室”。
聽課的人數從最初的五六人,變成了現在的十一二人,他不僅是講給眼前的人格修者聽,更是講給自己,講給她。
他的體悟會傳達給她,沉睡中的小女孩會有個好夢。
仇瑞與【純然之氣】徹底契合了,隻不過短短一個周的功夫,他有了之前想都不敢想的進步。
不隻是他,每個人都有了明顯的進步,避難巢的修者和命運之鐘的先行者不同,他們的人生閱曆太豐富了,從小在苦難中長大,一直麵對著標簽的汙染,無形中積累了足夠多的閱曆。
相較於生在樂土的先行者,他們像被丟進鬥獸場的孩子,能活下來已經是經曆了殘酷的篩選。
再加上孟博斐這一套被無數頂尖人格修者驗證過的修行之道,他們進步飛快,遠超樂土的修者一大截。
這天晚上,仇瑞敲醒了主屋的房門。
孟博斐:“進。”
仇瑞推門進來,在相處了這麼多天後,他見到眼前的年輕人,還是會感到手足無措。
並不是對上位者的畏懼,而是一種由內而發的敬服,一種忍不住想要在他麵前好好表現的緊張。
師生不問年齡。
他是他的學生。
“孟先生。”仇瑞解下了自己的灰羽,認認真真地交給他:“感謝登雲小姐,也感謝您對避難巢的照顧,這枚灰羽,請您幫忙還給登雲小姐吧。”
孟博斐看到了他的精神體,上麵的【純然之氣】顏色趨向於透明,是完整契合的模樣。
他收下了灰羽,展開【包羅萬象】,拿出了一枚【理解力】:“這是‘哲學家’的三階標簽。”
仇瑞驚訝,話都說不明白了:“這……這……”
【理解力】不隻是“哲學家”的三階標簽,更是“幻想家”的,這枚標簽在南山交易所,至少能賣到三十萬!
孟博斐放到他手中:“你可以融納了。”
仇瑞結巴道:“這太貴重了,您……”
孟博斐看著手中的灰羽,輕聲道:“沒什麼,海哲有很多抽象標簽,隻要完美契合,都能申領。”
仇瑞感動得熱淚盈眶,連連道謝後,拿著【理解力】出去了……避難巢時來運轉,苦了不知多少年月,終於迎來了“聖人”。
孟博斐回到屋裡,將灰羽放在了%e8%83%b8口處,灰色絲線立馬像聞到什麼一半,探出頭來。
這樣子,到像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