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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童話[無限] 龍柒 4366 字 6個月前

再是後勤人員,而是打前鋒的戰士。

半年來,他們終結了六十個情緒場和十一個迷失場,其中六人是海追的成員,五人是海踐的。

迷失者中有一位海追的姐姐,陳羨於知道北行哥暗戀她,如今……故人已去。

經曆了這麼多,陳羨於早習慣了獨自解決問題,若非這“藤蔓”實在困擾著他,他連小顏都不會說。

留下“藤蔓”的條件極其苛刻,對陳羨於來說,不是於他而言接近燈塔的存在,“藤蔓”是不可能維係的,更苛刻的是,對方也得同樣重視、需要他。

陳羨於想破頭都想不出那到底是誰,難道他還有個流落在外的同胞兄弟姐妹?可問題是,他融納【順藤摸瓜】後,已經是了無牽掛的孤兒了。

想來想去,陳羨於覺得是【順藤摸瓜】出錯了。他甚至因為太過糾結,試圖斬斷過“藤蔓”。

下不去手。

一想到“藤蔓”的意義,他不敢輕舉妄動,甚至提心吊膽,生怕它忽然斷掉。

——似乎它真的斷過。

心臟猛的一緊,陳羨於額頭沁出冷汗,他忍不了了,一拍大腿:“行,我去跟會長說說!”

最近的情況還算安定,開春後,海城逐漸緩過勁來,顏姐也一天比一天狀態好,好像隨時會醒來敲打他們。

咚,咚咚。

陳羨於敲響了二樓辦公室的木門。

孟博斐:“進。”

如今的陳羨於在進到辦公室時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緊張,隻是他早沒了半年前的畏懼,甚至還有種詭異的熟悉感,好像自己也有過相似的辦公室,也曾……怎麼可能,陳羨於搖搖頭,把那些猶如夢境般支離破碎的畫麵甩出腦海。

孟博斐在眼鏡邊緣輕點,收了【博聞強識】:“怎麼?”他敏銳地察覺到陳羨於的異常。

陳羨於:“會長,我這陣子總覺得一些事似曾相識,明明毫無印象,卻好像發生過……”不等孟博斐開口,陳羨於趕緊補充道:“我知道這是海馬效應,一種常見的生理現象,也叫既視感和幻覺記憶,是大腦的聯想,來自……”

孟博斐:“未必。”

陳羨於的“知識背誦”戛然而止,他一時間不明白會長的意思:未必的是什麼,海馬效應未必是這個原理,還是說他前頭的似曾相識,未必是假的。

孟博斐:“相信自己的主觀感受。”

陳羨於神態一凜:“會長,我們是不是真的忘了什麼……”

孟博斐看著他,幽深的黑眸平靜:“你發現了什麼?”

陳羨於一激靈,忙把【順藤摸瓜】的異常一五一十說出來……

莫名其妙的“藤蔓”,牽掛著一個他毫無印象的人,遙遙指向的竟然是規則聖殿。

孟博斐蹙眉深思,輕聲低喃:“……規則,製衡命運的……”

他霍然起身,看向陳羨於:“你暫代海哲會長。”

陳羨於懵了:“啊?”

孟博斐低沉的嗓音穿透了整個房間:“我去一趟規則聖殿。”

秦步月坐在硬邦邦的塑料椅上,它與舒適毫無關係,甚至有冷硬的突起,硌到了大腿的肌膚,周圍更是烏泱泱的坐滿了人,沒人穿著高級套裝,大家的衣服亂七八糟,有的還沾了血。

空氣中混雜著各種氣味,有刺激味蕾的各種垃圾食品,有濃鬱的烈酒,有汗水和血水交雜的古怪氣味……

攪在一起,猶如一鍋亂燉的腐肉,散發出讓人作嘔的渾濁氣息。

然而在這樣的氣息下,偶爾飄來的一縷清風,額外得沁人心脾。

這是一個巨大的觀眾台,放眼望去坐滿了形狀各異的觀眾,他們是無數個“鏡月”,又不再是無數個“鏡月”。

他們走到洞%e7%a9%b4外,看到了一個魔幻的世界。

“遊戲”絕非真理,祂隻是打破了“規則”。

巨大的屏幕上事無巨細地展現著遊戲場地,以及在遊戲中角逐的玩家。他們被喚醒了人格:傲慢的“學者”,貪婪的“專家”,暴怒的“領袖”……還有充滿魅惑的“幻術師”,虛偽的“治愈者”,懶惰的“戰略家”……

他們在大逃殺中生存、死亡,酣暢淋漓地體驗著巨大刺激帶來的永無上限的“快樂”。

就連死亡,都是極致的快樂。

對比外麵的世界,這裡宛若天堂。

秦步月耳邊傳來了熱烈的尖叫聲:“好樣的,這波反殺太帥了!”

“這個賽季的牛人真多,賽季末有得玩了!”

“我看好昨天的鏡月,她等級不高,但潛力很大,況且等級這玩意,等賽季末沒準就提上來了。”

聽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秦步月愣了愣。

她可以想像,倘若是“鏡月”,她會感受到了何等的“快樂”。

這是巨大反差帶來的名為虛榮的快樂。

現實中的鏡月平平無奇,每天在規定好的日程裡做著看不到意義,毫無價值的工作,她無法專注思考,無法改變規則,在千篇一律的生活中,一眼看到了漫長無止境的空曠未來。

然而在大逃殺,鏡月成為了萬眾矚目的黑馬,被期待的同時也獲得了虛幻的自我。

鏡月不再是千篇一律的鏡月,而是為人追捧,被人羨慕,甚至是敬仰著的特彆的鏡月。

平靜的湖麵被投下了一枚炸彈,極致的災難也帶來了極致的快樂。

何為快樂?

似乎人的一切情緒,都是相對而來的,剝奪了反麵,也就沒了正麵。

天堂與地獄,隻是一個稱謂。

秦步月耳邊傳來了係統音:“是否加入匹配?”她坐在觀眾席上,隨時可以進行匹配,與素未相識的一百個“鏡月”,開啟異常短暫卻極其燦爛的“遊戲”。

朝聞道,夕死可矣。

秦步月感到了濃濃的諷刺。

她拒絕了匹配,手指微顫地選擇了下線。

這需要極大的毅力,而她隻經曆了一天而已。

猶如時間被抽走般的睡眠——也許的確被抽走了,這裡並沒有時間,隻是統一的規則罷了。

提示音響起,秦步月起床洗漱,拿起永遠也用不空的牙膏和永遠充滿電的電動牙刷,對著鏡子裡這張永遠不會變老的漂亮臉蛋,在規定時間裡,空洞地洗漱著。

就連排便都在規則之內。

規則和無界庇護著三十億人?

不如說是圈養。

秦步月盯著鏡子裡的自己,她無視了瘋狂響起的提示音,一拳打在了鏡麵上。

砰地一聲巨響,世界為之一振。

第272章

碎掉的鏡子立刻複原。

這就是虛擬世界,沒有物質上的損耗,一切都如此輕而易舉。

秦步月甚至懷疑,鏡月也能“複原”,像這麵破損的鏡子一般。她念頭剛剛閃過,因為打碎鏡子而受傷的手背,迅速愈合。

整個過程沒有疼痛,沒有血肉生長的麻癢,就像遊戲中的角色一般,被一鍵回檔,恢複了白皙與細致。

眼前和耳邊的提示音與提示文字不斷地亮著與響著:“請注意,現在是穿衣時間,請注意,現在是穿衣時間,請注意,現在是穿衣時間……”

秦步月大步走出浴室,來到了明亮的廚房。鏡月的人設是不需要下廚的,隻是廚房裡依舊配置了各種器具,從分門彆類的鍋具到一排排刀具,一應俱全。

秦步月拿起一把水果刀,對著大腿刺了進去。鮮血像寫好的程序般湧出,痛覺神經卻被阻攔在外,沒有入侵到她的精神。

秦步月扭轉刀柄,用力豁開一道長達二十厘米的口子,這如果放在繭房外,能把人痛得昏死過去。

然而在這裡——┅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不痛,一點都不痛。

更可笑的是,因為她將自己的大腿□□得太過血腥,被打上了好笑的馬賽克。秦步月看不清腿上的傷口,隻能看到一團模模糊糊的紅白交雜的光影。

秦步月用力拔出水果刀,她腿上的模糊光團開始蠕動,等視野清晰後,傷口消失不見,她的大腿光滑如初,就連家居褲都恢複了。

美麗新世界……

“娛樂至死”的這個組織名,充滿了濃濃的反諷。

在這個《美麗新世界》中,《大逃殺》成了美麗新世界。

秦步月破壞不了任何東西,更可悲的是,在這裡生存的三十億個“鏡月”,連去破壞的意識都沒有。

這樣的生活,難怪會淪陷到“遊戲”和“快樂”。

規則無界不隻是缺少了“快樂”,這裡缺的東西太多了。

沒有貧窮,沒有苦難,沒有饑餓,沒有病痛,甚至沒有死亡……

失去這些反麵的同時,也就沒了富有,沒了溫馨,沒了滿足,沒了享受,更沒了活著……

耳邊的提示音認認真真遵循著規則製定的時間,努力提醒著秦步月:“請注意,該用早餐了,請注意,該用早餐了……”

在視野中,出現了一連串枯燥的文字,講的是早餐的必要性,按時享用均衡的早餐對身體有多少好處。

秦步月心煩意亂:“閉嘴。”

提示音並不會給與回答,它隻是一段設置好的程序,死板且不知疲倦地一直重複著固定的句式。

如果這是一個外置設備,那沒什麼,就像早晨的鬨鐘一樣,大不了從窗戶扔出去,然而它是無形的,甚至不是腦芯片,而是綁定在精神體上……

綁定在精神體上?

秦步月心思一動,開始審視這讓人無法集中精神思考的東西。

它像會傳音入密一般,聲音直接響在腦海中。

浮在眼前的文字、倒計時提醒,也是直接倒映在視網膜的,隻有本人能看到,且隻能看著。

閉上眼也沒用,除非是規定的睡眠時間,否則依舊能看到提示。

遵循這種提示的結果是,人類沒法思考。失去思考能力,等於失去了“意外”。隻要不去想,按部就班做著,那的確幸福——無知是福的那種幸福。

秦步月需要思考。

不能思考的人生,與死亡無異。

耳邊、腦中依舊是頻率極高的提示音,不停打斷著秦步月對它的思索。好在秦步月並非繭房的“原住民”,她早習慣了思考,更因為人格修行的緣故,很容易就能進入心流。

在心流中可以無視任何雜音,哪怕是腦中、心底的聲音,她都可以“聽不見”。

秦步月打量著自己的精神體,她並不是鏡月,但在規則無界中沒有人格修者,人們的精神體都是一般無二的金和白。

金色是規則。

白色是空間。

兩者同時裹住了人們的精神體,保護他們的同時也禁錮著。

秦步月試著撥弄裹住精神體的金色和白色,它們很重也很厚,並非稀薄的精神線,而是像陽光像霧氣,無形卻無處不在,很難將其與自身的精神體分開。

這可能與繭房的設置有關,那些液體與連接的管子是外在的輔助物,完全撥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