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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童話[無限] 龍柒 4365 字 6個月前

你已經不小了,不能這樣天真。”

“明日的祭祀是三十大祭,求的是我們人方城三十年的風調雨順,為父已經為這籌備三十年了。”

“我們米家能世世代代坐穩這城主之位,靠的就是三十大祭,祭祀一旦出事,你知道會發生什麼嗎!”

米申彎下腰,輕輕撫弄著兒子淩亂的頭發,溫聲說道:“好孩子,記住為父的話,被吃掉並不可怕,隻是先一步隨仙人而去,日後是有大福報的,那些孩子才是白死了,仙人不願帶走他們,他們死後去到那修羅地獄,要受儘百般折磨!”

米亞從小聽到大,對這些早就熟記於心,可再怎麼懂,依舊……依舊恐懼著,他悟性不行,腦子愚笨,始終不能像父親這樣虔誠偉大。

米申眼中閃過了濃濃的疲憊,他輕歎口氣道:“就這樣吧,安排人把他們埋了,玄陽仙人既然不喜人伺候,你也彆過去惹她煩了。”

米亞心中滿是愧疚,他抬頭道:“父親,明日的祭祀,能讓我……”

米申神態嚴肅:“名單早就遞上去了,大巫也收到了仙家的反饋,不能再換人了,你好好回去休息,以後彆這樣胡鬨。”

米亞眼眶通紅:“父親……”

米申蹙起眉峰,厲聲道:“莫要哭哭啼啼,你是米家的男兒,肩負著應有的責任和義務!”

米亞纏著嗓子,跪伏著說道:“是,兒子明白。”

父子二人出了浴室,米申看了眼主屋,麵上晦暗不明,他疾步走向偏院,走進了那華麗奢侈的青銅門,看向了正在布置祭壇的道人們。

“大巫,玄陽仙人那邊……”

“城主莫慌,三十大祭不容有失,既然知道了仙人性情,我們也可對症下藥。”

“要如何應對?”

“隻需……”

“這……”

“城主莫要忘了使命。”

米申身上皮肉一緊,神態堅定:“既如此,那就全聽大巫安排了。”

秦步月和衛小五都沒什麼睡意。

這地方未必有什麼危險,隻是想到明天的祭祀,心情沉甸甸的。

相較於生在樂土的秦步月,其實衛小五要更加“見多識廣”,一些極端情況下,很容易發生讓人無法理解的行為。

他有著散仙的記憶,知道人祭在這書中世界很常見,並不是所有祭祀都指向了仙人,有些純粹是恐懼和愚昧的結合物,是無辜百姓的白白送命和掌權者趨向於癲狂的屠殺。

秦步月選擇留下,直麵明天的祭祀。

她知道能讓人方城這樣恐懼著去祭祀,肯定是真的有“仙人”吃人,而且不止一個。

玄陽為什麼會在這裡,秦步月不清楚,但她一定不會享用祭品,她也不會放任他們屠殺無辜的百姓。

秦步月和米亞說那些也是一種試探,她知道他會去和米申說,剩下的就是米申的選擇了。

如果他還執意要獻祭,她也不必手軟了。

比起言語,行動更有效。

她沒時間說教,隻能讓他們親眼看到:獻祭毫無意義,不會得到庇護。

天蒙蒙亮,外頭傳來了敲門聲,米申那滿是討好的聲音響起:“仙人,昨夜休息得還好嗎?”

秦步月坐了起來,衛小五也睜開眼,雙目清醒。

米申又道:“不知道您早膳想用什麼,我這邊也好去安排。”

秦步月推開門,看向了滿臉堆笑的米申:“我正在辟穀。”

米申忙道:“原來是這樣,那仙人要喝些什麼嗎?”

第242章

秦步月:“清水即可。”

米申陪笑道:“城裡有些尾勺酒,仙人……”

秦步月眉峰一跳,低聲道:“不必。”

米申忙應了下來,吩咐身後人去安排,他自己仍舊候在這裡,恭敬地垂首立著。

秦步月沒有讓他走,反而故意將他晾在屋外。

屋裡衛小五已經用了【若隱若現】,彆說米申這些普通人了,即便有四五階修者也彆想看破【若隱若現】的效果。

沒一會兒,清水送來了,米申在門後小聲詢問,秦步月:“進來吧。”

門開了,米申晃著肥胖的身體,先一步走了進來,而後站到了門的右側,讓開了位置。

接著是九個衣著飄逸的少年,將一個個金色的,約莫也就鵝蛋大的銅觚高舉在頭頂,小心翼翼地舉了進來。

銅觚做工精致,通體金燦燦,像是黃金打造,當然這不是黃金,這是青銅器,後世的青銅器之所以是青色,是被腐蝕了。

真實的青銅器色彩鮮明,有像現在這樣的閃金色,也有光亮的銀色……總之不是腐朽的青綠色。

九個少年都生得一般高,發型和衣著一般無二,要不是容貌間有區彆,簡直像極了同胞胎。

即便不是同胞,他們應該也是近親,甚至像是為了這一刻,專門生育、培養出來的。

他們一一跪伏到秦步月麵前,手臂以很扭曲的姿勢將銅觚舉過頭頂,位置剛剛好到了秦步月能拿到的高度。

這動作非常吃力,銅觚裡又裝滿了水,滿到哪怕輕輕一晃,就會從側邊溢出。然而他們一個個都手臂很穩,維持著這樣彆扭的動作,連一滴水都沒有濺出。

這明顯是訓練過很多年、無數次,就為了這一刻,為了讓仙人飲酒……商朝人好酒,祭祀時更是需要用酒來和鬼神溝通,所以有大量精致的酒器。

後世考古隻看到了那些做工精美的酒器,卻沒想到還有一批訓練有素的“敬酒人”。

秦步月看得很是不舒服,但好在銅觚中是清水,她強壓著不適,拿起一杯,解放了那高高舉著銅觚的少年。

少年沒有離開,反而是跪行到秦步月身側,恭敬地等待著。

等什麼?

等仙人飲完水後,將銅觚放到他虔誠舉起的雙手上。

秦步月喝了口水,並不覺得泉水甘甜。

眼看著那一動不動,比旁邊木桌還穩的雙手,秦步月將銅觚重重砸在了木桌上。

屋裡本就安靜,銅觚又重得像鎮紙,她這用力一落,聲音響徹偌大個主屋,震在了所有人心尖。

少年們各個低垂著頭,緊張得額間有薄汗沁出。

米申臉上肥肉也是一抖,他脖頸胖得看不清喉結,肥大短小的手裡攥緊了汗。

秦步月:“都下去吧。”

她看向了米申:“我不用人伺候。”

米申連半點質疑都沒有,一擺手讓那些跪著的少年全都出去。他試探著問道:“仙人,城中也備有童女,您……”

秦步月心一顫,聲音沒壓住:“不需要!”

米申乾笑著應下,神態間是明顯的慌張,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秦步月不能放他出去,想了下道:“你留下伺候。”

米申明顯愣了下。

秦步月眼皮掀起,冷冰冰地看著他。

米申額頭有豆大的汗水滑落:“謹遵仙喻。”

他把那些少年訓練成那樣子,自己倒是沒有跪伏在地上“敬酒”,更沒有以那種費力的姿勢做“置杯人”。

米申站在了秦步月身側,小聲說著:“仙人竟是辟穀了。”

秦步月冷淡地應了聲:“嗯。”

米申緊張得喉嚨繃緊,說的話也顯得尖利了些:“今日是人方城的三十大祭,您既已降臨,想來仍是要庇護人方百姓的……”

秦步月默不作聲,等著他說下去。

米申顫顫巍巍道:“這三十年幸有仙人庇護,人方城避開了洪獸和蟲潮,糧食豐收,庫有餘量……”

他討好地說著,歌頌著仙人降下的福祉,口中全是感恩。

接著他又說道:“不成想,今次仙人已辟穀,隻是仙人仍降臨了人方城,想必還是掛懷著子民……”

米申頓了下,又道:“聽犬子說,您辟穀後無需用食,隻是祭祀之事,還請仙人憐憫人方城二十萬百姓。”←思←兔←在←線←閱←讀←

說罷他撲通一下跪下,額頭觸地。

秦步月:“……”

米申又道:“三十大祭對人方城太重要了,百姓們盼望了三十載,還請仙人成全。”

“您哪怕不食用,也懇請前往祭台,參加儀式。”

秦步月垂眸盯著他,心中五味雜陳。

很顯然,米亞的話傳到了米申耳中,他知道她不吃人,且不需要任何獻祭,但祭祀之事早就刻在了他們的骨子裡,哪怕沒有所謂的庇護,這裡的人也需要這樣的一場祭祀。

與其說渴望仙人庇護,不如說是求個心安。

——整整三十年的心安。

秦步月原本想的是乾脆利落終結這泯滅人性的祭祀,現在略微改變了想法。

人祭是可怖的,是一定要杜絕的,可普通的祭祀,像後世那樣敬獻些瓜果,似乎是可以的。

在這蠻荒時代,有信仰未必是壞事,反而能凝聚人心,獲得力量。

宗教何嘗不是早期的教化。

經過一夜,秦步月也冷靜了很多,她即便是暴力拆除了祭壇又如何,也就一時解氣,並不能解決問題。

這人方城的百姓,不是有了基礎教育的現代人,而是真正見過“仙人”的古人,她毀了祭壇,隻會讓他們絕望。

哪怕這隻是過去的“曆史”,秦步月也不希望製造災難。

“幻象”中沒了底線,現實中也會被腐蝕,秦步月對“幻想家”的體悟更深了一些。

這無關於真假,而是她的本心。

心的體驗,也是一種真實。

秦步月認真思索著,她沒時間留在人方城,給他們以長時間的思想引導,但她也不該手起刀落地斬了祭壇……

複雜事件,不可操之過急。

她應該給人方城埋下優良的“種子”。

秦步月:“我會去參加儀式。”

她這話一出,米申肥胖的身體一顫,養得白嫩的臉上滿是驚喜:“申代人方城二十萬百姓,感謝仙人賜福!”

秦步月又道:“從今以後的祭品,全都換成新鮮的蔬果和清水。”

米申明顯愣了愣。

秦步月想起了那位至聖先師,想到他那套被後世詬病的祖先祭奠儀式。

其實秦步月也記不太清楚,隻是在小步月的記憶中,有著楊玉霞的一些念叨。

千禧一代早就沒了這些觀念,也就看看父母擺弄,秦步月跟隨著瑣碎的記憶,斟酌說道:“除了蔬果之外,可以供奉些蒸熟的稻米,祭品在儀式結束後,分發至全城百姓,我會在祭品中加注仙力,用以淨化身心,強身健體。”

米申連連磕頭,應道:“感謝仙人賜福,感謝仙人賜福!”

秦步月:“去準備祭品吧,記得隻要蔬果、稻米和清水。”

米申連忙應下,躬身退了出去。

在一旁“隱身”的衛小五輕歎口氣道:“這樣挺好……”

秦步月:“等儀式結束,我們就去朝歌城。”

衛小五想了下又道:“你當真會在蔬果、稻米中灌注精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