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如圓盤,格外明亮。
不知想到什麼,張爻順不由彎了彎唇。
明郡王安慰人的方式還真是彆致。
突然,一隻手重重搭在張爻順肩膀上,他微微側目,入眼是陸小公子璀璨的笑容:“我也覺得這月亮,很亮,很圓,很好聽。”
張爻順:“.....”
他緩緩收回視線繼續抬頭,半晌後,他無聲一笑,眼中的陰冷悄然退卻大半。
外頭此時亂成了一鍋粥,而宸王府的八角亭中,幾個人各占一方,或坐或立,皆抬頭望著夜空,竟難得生出了幾分靜謐安然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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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果真被張爻順說準了,各家紛紛傳出府中主子的中毒的消息,借此排除異己。
這家唱畢那家開始,一時間,京城熱鬨的不得了。
百姓茶餘飯後說八卦都說不過來。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離明郡王新府宴越來越近,薑瀅也愈發的忙碌。
這些日子她隨隋嬤嬤學了很多東西,譬如如何掌家管事,如何打理鋪子,如何操持宴席...
她很聰穎,一點就通,隋嬤嬤在王妃麵前對她是讚不絕口,宸王妃對此放心也欣慰,就在這樣一片有序的忙碌中,迎來了明郡王府新府宴的日子。
明兒便是新府宴,薑瀅頭天晚上輾轉反側。
這是她操持的第一次宴席,還是盛大的新府宴,她心中難免緊張。
她丟了人到無妨,可她如今代表的是明郡王的臉麵,她怕給他丟人。
也是這天她收到了水汀的回信。
如她所料,水汀不願意放人。
想見卿梧需去蘇州逢幽閣。
這樁任務是她的,理應她帶雇主前往,但隨後她又收到了水秧令主傳來的消息,她這單任務的後續,由閣主收尾。
也就是說,閣主會親自帶雇主前往蘇州。
雖然她想不通其中緣由,但也確實解了她燃眉之急,畢竟以她現在的處境,無法悄無聲息的離開好幾日。
此事算是告一段落,但難保他日接的任務不會離京多日;這個困擾在她未向蕭瑢坦白前會一直存在。
幾樁事積在一處,擾的她心神愈發不寧,竟不覺將已沉睡的蕭瑢吵醒。
腰間覆上一隻溫熱的手掌,將她強行翻了個麵兒,以至於她的身子緊緊貼著他,動彈不得半分。
“睡不著?”
薑瀅聽著耳畔困倦十足的聲音,歉疚不已:“抱歉,吵醒你了。”
蕭瑢沒答,將她抱的更緊了些:“睡不著,那做點彆的?”
薑瀅:“....!”
她慌忙閉上眼,往蕭瑢懷裡鑽:“能睡!”
他所謂的‘一點’至少也得一個時辰,明兒是新府宴,她可經不起折騰!
要是因這檔子事起晚誤了事,那可真要鬨笑話了。
蕭瑢也沒真打算動她,見此輕聲笑了笑,手掌撫上她的背,有序的輕輕拍著。
薑瀅躁亂的心緒,竟奇跡般的背撫平。
困意襲來,她的意識逐漸渙散,而後緩緩在蕭瑢懷裡沉沉睡去。
第72章
明郡王府的新府宴自是門庭若市, 但凡接了請帖的無一不至。
剛過午時,便已有賓客陸續登門。
宸王與宸王妃早早便到了, 各自接待賓客, 待各家大夫人差不多到齊了,宸王妃便讓人請了薑瀅過去,往後這樣的場合隻多不少, 搬了新府薑瀅便是明郡王府的女主人,日後自然不可能每次都有宸王妃在, 她需得自己認認人。
有宸王妃在, 各家夫人對薑瀅自是和氣, 即便心頭看輕對方的家世,也不敢表露絲毫。
薑瀅眉眼始終都帶著笑意,禮數周全, 不卑不亢, 既不失皇家顏麵, 也不自持身份擺架子, 倒也讓不少夫人高看幾眼, 待差不多到了尾聲,蕭傾適時的過來請人,要帶薑瀅去同各家小輩認認臉,薑瀅自同她離開。
夫人們此時心中已各有計較。
文蕖郡主的性子京中都知曉,清冷寡言,慣來不喜人情往來,而那為數不多與之結交的貴女身後都是鼎盛門庭, 她今兒能親自帶薑側妃認人, 足矣說明她與這位薑側妃相處不錯, 而從今日這場新府宴, 也能看出宸王府對薑側妃的看重。
否則,即便是明郡王未娶正妃,也有宸王妃在,哪裡輪得到一個側妃操辦。
薑瀅並不在意各位夫人心中如何計算,她隻覺得鬆了一口氣。
忐忑了一夜的心情,到現在已經緩緩歸於平靜。
“嫂嫂進京後還未來得及走動,我這就帶嫂嫂去認認人?”二人緩步走在遊廊,蕭傾側首朝薑瀅道。
這些日子,薑瀅已逐漸習慣蕭傾喚她嫂嫂,遂輕笑著溫和道:“好,那便有勞阿傾。”
世人都道文蕖郡主不苟言笑,然她眼中的郡主卻溫和有禮,極好相處。
她明白,並非傳言有虛,而是郡主待她與旁人不同。
郡主是將她當成一家人。
嫁入宸王府後,她未曾受過半分委屈冷待,宸王妃和藹可親,下人規矩恭敬,從不曾為難於她,她知道這都是因為蕭瑢。
蕭瑢愛重她,他身邊的所有人便也都尊重她。
這份情很難得,也可貴。
若認真計較起來,她還不清。
她隻能儘自己所能,待他好,待他的親人好,若到了被戳破的那一天,不論等待她的是什麼,她都接受。
現在,她會珍惜所擁有的每一份美好。
遊廊不遠處,有姑娘好奇往這邊望來,小聲交談著:“那就是薑側妃啊?”
“有文蕖郡主在,應當是吧。”另一位姑娘道。
“自然是啊,她身後跟著的那位嬤嬤,是明郡王的奶嬤嬤,隋嬤嬤,能讓她跟著伺候的,自然隻能是薑側妃。”
“傳言薑側妃美若天仙,以往還不大信,今兒親眼一見,果真是出挑至極。”
“嘁,不過是仗著美色才入得宸王妃,否則就憑薑家,哪夠資格!”
最先開口的那位姑娘轉頭看向她,認真道:“那不若你也試試,若能入明郡王的眼,我定高看你幾分。”
那姑娘麵色一曬,哼了聲轉身走開了。
其他幾個姑娘對視一眼,默契的迎向蕭傾。
“見過郡主,薑側妃。”
蕭傾輕輕頷首後,語氣溫和的為薑瀅一一介紹。
眾女見此,待薑瀅的態度愈發和軟。
幾廂見了禮後,薑瀅便道:“府中小花園設了投壺遊戲,晚些時候還有馬球比賽,各位姑娘若是有興致,也可移步去練武場。”
“好啊,我可許久沒打馬球了,今兒定上場跟諸位比試比試。”
“行啊,我兄長今兒也來了,我們二對二比一場!”
“比就比,輸了我要你昨兒得的那套瓷壺。”
“好,你那把琴也備好。”
姑娘們幾句話便組了局,惹得眾人都生了幾分興致。
薑瀅遂笑道:“那我便為姑娘們再添一份彩頭,今兒定讓諸位姑娘們儘興。”
“那便先行謝過薑側妃。”
蕭傾看了眼薑瀅,也道:“既然嫂嫂添了彩頭,我便也加一份。”
眾女聞言皆是一愣。
嫂嫂?
這位可隻是側妃啊。
但在場的都有著心思玲瓏,沒人會將這話問出來,短暫的安靜了一瞬後,便有姑娘道:“好啊,我期待郡主與薑側妃的彩頭,定會努力拔得頭籌。”
薑瀅不動聲色看了眼蕭傾,恰好後者也看過來,二人遂相視一笑。
有些東西在無形中迅速滋生蔓延。
“郡主,薑側妃可不能厚此薄彼啊,打馬球有彩頭,投壺也得有才成。”另一位不打馬球的姑娘笑意盈盈道。
薑瀅笑了笑,溫和道:“自然也有的。”
“時候尚早,不如一道先去玩投壺,之後再去馬球場?”
“當然可以,那我們過去吧。”┆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恰這時,青嫋來報薑家姑娘到了。
眾女腳步一停,不約而同朝遊廊上望去。
隻見遊廊處兩位姑娘正款款而來。
一位淡紫色寬袖裙,文靜淡然;另一位桃色窄袖裙,明豔萬分。
“呀,都道江南風水養人,我原還不信,今兒一見薑家幾位姑娘,可算是信了。”
薑蔓,薑笙過來,恰好聽得這句善意的誇讚,強壓下心中的忐忑,屈膝見禮:“見過文蕖郡主,側妃。”
郡王府的新府宴,她們本是沒有資格參與的,隻因著薑瀅的關係,才得了帖子。
高家那場宴席讓幾人都留下了陰影,兩人一路過來,都緊張的心緒不寧。
怕有人又借著她們害薑瀅,也怕自己失了禮數丟了薑瀅的臉麵,然而待她們遞了帖子後,並沒有人為難,而是客客氣氣將她們帶到了青嫋跟前。
見著青嫋,她們緊繃的心神才微微鬆散,然轉眼又見著了文蕖郡主,與這一堆平日裡她們根本見不到的世家姑娘們,一顆心又跟著提了起來。
畢竟,她們從未參加過這種場麵的宴席。
薑瀅上前輕輕攙起二人,朝諸位姑娘介紹道:“這是我三姐姐,八妹妹。”
兩人聞言忙屈膝行禮。
諸位姑娘們對視一眼,皆禮數周全的還了禮。
“兩位姑娘到的真是巧,我們正要去玩投壺遊戲,一道過去吧?”有姑娘出聲邀請道。
這顯然是善意的邀請,薑蔓薑笙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同時應下。
於是,一眾姑娘們遂往小花園而去。
薑瀅與蕭傾添了彩頭,投壺比賽很快就開始。
薑蔓薑笙也被拉著參與了。
薑瀅與蕭傾便立在一側瞧著。
小花園外,陸知景與張爻順正往馬球場而去,恰路過此地,隨意的瞧了眼。
“像是姑娘們在投壺比賽呢,張大人要不要瞧瞧?”陸知景隻看了一眼便挪開了視線。
“不必。”張爻順也隻瞥了眼,便毫不猶豫的拒絕。
然突然他腳步一滯,又抬眸望去。
在一群姑娘中,他卻輕而易舉看到了那道淡紫色身影。
他負手身後的手微微動了動。
她也來了。
也是,薑家如今與宸王府是姻親,她該來。
陸知景見此,眼尾一揚,忙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打趣道:“喲,張大人這是瞧上哪位姑娘了?”
可他臉上的笑意很快就淡去。
因為他在人群中看見了那位被他放在心中的,明豔的姑娘。
二人雙雙陷入沉默。
不久後,張爻順看了眼不遠處的閣樓,道:“我覺得那處風景不錯,陸公子覺得呢?”
陸知景隨之望去。
閣樓處於小花園一側,若立在廊下,正好可以將姑娘們的投壺比賽收入眼底。
陸知景知道他應該拒絕,但他卻道:“好啊,那去看看。”
二人悄無聲息的繞過去,飛身上了閣樓,他們默契的沒有問對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