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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薑瀅看向小女孩的同時, 牽著小女孩的女子也看向了她。
“姑娘,你,怎麼了?”
女子看清薑瀅盯著小女孩眼底的猩紅與慌張,下意識將小女孩往身後拉了拉,防備道。
薑瀅的理智在她的戒備中勉強恢複,她動了動唇,好一會兒才發出聲音:“敢問,方才那位藍袍公子,他是...”
女子麵上閃過一絲訝異,而後好似明白了什麼,眉頭微舒:“那是家中五弟。”
原來又是一位瞧上五弟的姑娘。
不過這位姑娘姿容真真是極好,倒與五弟有些相配。
薑瀅自不知女子心中所想,整個人因她那句話呆住了。
家中五弟!
他有家人。
難道真的是她看錯了相。
雖然早有此猜測,但薑瀅此時還是有些無法接受,她壓下心中的失落,帶著最後一絲希冀輕聲問道:“是娘子親弟?”
女子自然而然道:“當然。”
是親弟嗎?
當然。
薑瀅心中最後一絲希望破滅。
他有血親,那便不會是兄長。
她被濃濃的悲悸籠罩,麵無血色的立在雪中。
這時,有仆人過來催娘子與小女孩回府,女子便拉著小女孩離開了。
布莊有兩道門,他們的馬車停在另一道門前。
小女孩離開前回頭看了眼薑瀅,軟糯糯道:“小姑姑,那位姐姐是喜歡我五叔父嗎?”
女子嗔道:“小孩子知道什麼是喜歡嗎?”
小女孩想了想,道:“知道啊,就像祖父祖母疼愛五叔父那樣,就叫喜歡。”
女子哼了聲:“父親母親明明最疼我。”
小女孩反駁道:“才不是呢,我聽母親說過,自五叔父降生起,祖父祖母最疼的人就是五叔父了。”
聲音漸遠,薑瀅輕輕閉上眼,徹底死了心。
自降生起...
他身世無疑。
這些日子的妄念終是落空了。
薑瀅仰起頭任由雪花落在臉上,好似那刺骨的冰冷能減輕她心中撕裂般的疼。
“薑瀅!”
身後傳來蕭瑢呼喚聲,那向來平靜無波的聲音裡好像帶了幾絲焦急。
薑瀅緩緩轉身,看向朝她疾步而來的男子,一行淚潸然而下。
他走的急,攜著一股涼風就到了她的麵前,但他抓住她肩膀的手掌很熱,熱的薑瀅的眼淚再也止不住。
她撲進他的懷裡,將所有的失望,難過儘數哭了出來。
蕭瑢緊緊皺著眉。
琅一同他說大理寺出事了,他一時分心沒有注意到她何時不見的,等他再回頭時亭子中已經沒了人,他才趕緊找了出來。
他看見她時,她已是一個人立在這裡,他根本不知方才發生了什麼。
但見她哭成這般,心中隱隱有了猜測,能叫她傷心成這樣的,怕隻有那位生死不明的薑大公子。
蕭瑢沒急著問,他的手掌輕輕在她背上安撫著,直到懷裡聲音漸消,他才將人攔腰抱起回了弗白樓。
陸知景與蘇蘭照偷看了一會兒,見琅一過來二人便各自回了座位,要了一壺酒對飲,全然不知外頭發生了什麼。
正喝到興頭卻見蕭瑢抱著薑瀅疾步回來。
三樓不僅有飯廳,茶台,屏風後還有一張臥榻,蕭瑢直接抱著薑瀅去了屏風後。
二人見此麵色一變,同時放下酒杯走了過來,立在屏風後。
“這是怎麼了?”
“小表嫂怎麼了?”
薑瀅在蕭瑢懷裡哭了一通,此時還有些難為情,加上陸知景與蘇蘭照在屏風後,她更覺無地自容,緊緊將頭埋著。
蕭瑢側身將她擋在裡頭,溫聲問:“又看到他了?”
薑瀅自然明白蕭瑢口中的‘他’是指誰,紅腫著眼輕輕點了點頭。
陸知景與蘇蘭照所以的對視一眼。
看到誰了?
“發生了什麼?”蕭瑢放低聲音,語氣過分的溫柔。
陸知景蘇蘭照再次對視。
嘖嘖嘖,一點都不明郡王了。
薑瀅知道陸知景蘇蘭照就在屏風後,她儘量想讓自己的聲音平緩些,但架不住蕭瑢太過溫柔,她的語氣還是不自覺地夾雜了幾絲委屈。
“他不是兄長。”
屏風後的兩人則是麵麵相覷。
兄長?哪個兄長?
薑推官的兒子不是比薑六小麼?薑六口中的兄長是誰?總不能是遠在蘇州的那兩個堂兄?
“你問他了?”蕭瑢聞言沉默了幾息後,輕聲詢問。
薑瀅點點頭,又搖搖頭。
蕭瑢也沒催促,靜靜的等著她回答。
“他有家人。”過了好一會兒,薑瀅才低聲道:“是那位娘子的五弟,還有一個小女孩喚他五叔父。”
蕭瑢擰了擰眉頭:“可問過是...”
“我問過,是血親。”
薑瀅帶著點鼻音道。
有血親,就絕無可能是薑慕年。
蕭瑢自然明白這點。
二人一問一答間,陸知景與蘇蘭照也逐漸的猜到了什麼。
薑六口中的兄長莫非是那位已故的薑大公子?
可是他十年前不就沒了麼?難道他的死存疑?
“長明,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陸知景想不出答案,乾脆揚聲問道。
陸知景,蘇蘭照與蕭瑢關係緊密,這件事也沒甚說不得的,蕭瑢征求薑瀅的同意後,便簡單將薑瀅誤認一位公子是薑慕年的事說了。
二人這才了然,原來是這樣。
“可是,都十年了...”陸知景喃喃道:“就算薑慕年真的沒死,也不一定能認出來啊。”
若是成人後容貌長開,即便是過了十年也還是能認出來,可是薑慕年死的時候還是小少年,這十年間,容貌定是發生了不小的變化,就算沒了當初的影子都不足為奇。
這麼說起來,認錯了是理所應當的,要真隻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才有些反常。
蘇蘭照轉頭瞪了他一眼,陸知景意識到了什麼便閉了嘴。
薑慕年十年前就死在了齊家,薑六如今誤將人認成兄長,多是太過思念所致。
他提這死不死的,不是往人心口上戳刀子麼。
氣氛沉寂了一會兒,蘇蘭照突然抬腳便出門。
陸知景連忙叫住他:“你做什麼去。”
蘇蘭照帶著幾絲酒勁道:“我去把人抓來,叫他認個妹妹。”
蕭瑢抬眸:“....”
薑瀅抬起頭:“.....”
陸知景更是驚的張大嘴:“這也行?!”
不愧是京中小霸王!腦瓜子裡想的就是與他不一樣!
蘇蘭照皺眉:“有什麼不行?小表嫂將他誤認為薑大公子,說明那個人與薑大公子是有幾分像的,不是真的,認來做個念想也是好的。”
陸知景:“....”
他竟無法反駁。
“可,人家願意麼?”
蘇蘭照高抬下巴哧了聲:“老子是誰?他敢不願意?!”
陸知景:“.....”
蘇蘭照說完人就出了門,陸知景忙朝蕭瑢道:“長明,他怕是吃醉酒了,我去把人追回來。”
開玩笑,這妹妹豈是說認就能認的!
那可是關乎兩個家族的大事!◆思◆兔◆在◆線◆閱◆讀◆
然陸知景剛要去追人,卻被蕭瑢攔住了:“由他去吧。”
陸知景愣住:“....啊?”
“郡王...”薑瀅輕輕拉了拉蕭瑢的衣裳,眼中隱有慌亂。
若不是兄長這如何能認得,不能去害了人家。
蕭瑢輕笑:“無妨,正好借此再探一探他的身份。”
薑瀅一愣。
“眼下隻憑那位娘子說是血親,並不能完全信任,而小女孩不過四五歲,若真有隱情她也不會知道。”蕭瑢道徐徐道。
薑瀅眼中泛起一絲光。
“但也不過是最後再確認一下,若他身世無疑,你也莫再傷懷。”蕭瑢繼續道。
薑瀅輕輕點頭:“嗯。”
她經曆過一次失望也不怕第二次,不管是與不是,都該有個萬分確切的答案,免得心中再抱有希冀。
陸知景明白了蕭瑢的用意後,也不好再杵在這裡,便去了茶台坐著等蘇蘭照。
蘇蘭照回來的很快。
他隻是亮明身份去布莊打聽了一番,就得到了答案。
人走時無比囂張,回來時整個人蔫蔫的,神色也極其古怪,看的陸知景很是震驚。
“呀,我們小霸王這是咋了?”
蘇蘭照走到屏風後,佇立了好一會兒才語氣複雜道:“這個妹妹認不了。”
陸知景更震驚了:“你方才出去時可不是這麼說的,踢到鐵板了?”
放眼整個京城,誰敢落小郡王的麵子?
蕭瑢卻沉聲道:“他是誰?”
能讓蘇蘭照铩羽而歸,隻有一個可能,對方不是不答應,而是身份不尋常,不能應。
果然,隻聽蘇蘭照緩緩道:“他是平親王府五公子。”
“我的小堂舅,表哥的小堂叔。”
陸知景:“....”
蕭瑢:“.....”
“小表嫂將來也要喚他一聲堂叔。”
薑瀅動了動唇:“.....”
怪不得她當時在寺廟看到他時,會覺得像是在哪裡見過。
她掩下濃濃的失落,皇族血脈身份自然不會出錯,所以,她也該死心了。
“要認他做兄長,平親王怕是得追到公主府去揍我。”蘇蘭照醉了酒,聲音自不如平日那般穩,竟然能叫人聽出裡頭幾分委屈。
氣氛詭異的安靜了下來。
很久後,陸知景抹了把臉,伸手將蘇蘭照拉到了茶台旁坐著:“這是有點意外哈,不過也沒事,小堂叔不是更省事了麼,還不用認,直接就是正經長輩了,多好,是吧。”
陸知景說完似是想到了什麼,語氣嚴肅了幾分:“不過這個烏龍就我們幾人知道就行了,那位五公子脾氣可不大好,要被他知道你差點把他弄來降輩分,他能弄死你。”
囂張的小霸王,酒意上來後乖得不得了,他仰著頭眨眨眼,似是沒懂陸知景的意思,眼裡浮現出迷茫的神色:“啊?”
陸知景手欠的揉了揉他的腦袋,便心滿意足的坐到另一邊,揚聲道:“你年紀小應該沒聽過,長明是最知道這些往事的,是吧長明?”
蘇蘭照此時酒勁已經完全上來了,頭發被揉的亂糟糟的也沒發脾氣,隻直愣愣的盯著陸知景,有些不解:“還有比我更囂張的人?”
薑瀅偏頭看向蕭瑢。
她也有些好奇,她感覺那位五公子瞧著挺溫和的,不像是脾氣不好的。
“嗬,得虧你二人沒生在一個年紀,不然怕是要將這京城的天都翻了。”陸知景挑眉道:“這位五公子可是平親王的心頭肉,當年,人都稱其一聲小王爺...”
陸知景說到這裡,看向屏風後:“不知道長明有沒有同他動過手,反正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