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是你父親經手的卷宗。”
蕭瑢順著薑瀅的目光望去,道。
薑瀅瞳孔肉眼可見的放大,似是不敢置信般盯著蕭瑢。
她以為他當時說讓她也謄抄還不許人探望,不過是對外的說辭,是避免有人發現她並不在府中。
沒成想,他竟真的給她抬了一箱子來!
蕭瑢被她的反應取悅了。
病秧子不愛抄書。
“最好十日抄完,不然,回京帶著有些麻煩。”
蕭瑢說罷便徑自離開了。
薑瀅盯著他的背影:“......”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感覺他此時的心情好像很愉悅?
為何,就因為她抄卷宗?
良久後,薑瀅深吸一口氣,轉身緩緩往後院走去。
她沒有直接回披香院,她吃的著實有些多,得消消食。
紅鈴方才也在飯廳,自是將她家少主子‘逼迫’薑姑娘用飯的一幕看在眼裡,但主子們都沒發話,她也不敢插嘴,隻能吩咐丫鬟去煮了山楂湯。
此時見薑瀅問起花園如何走,她便也清楚薑瀅這是想要消消食,於是就帶著薑瀅逛了逛後花園。
雖然主人家常年不在府中,但後花園還是打理的極好。
小橋流水,池塘假山,名貴花草樣樣齊全。
薑瀅才穿過假山,空氣中便傳來一陣蘭香。
她微微一怔,不動聲色的打量了眼周圍的花草。
如她所料,沒有蘭花。
近日天都陰沉著,雖然沒有落雨,但也不見陽光,路過池塘時湖風襲來,薑瀅忍不住掩唇輕咳了幾聲。
紅鈴忙道:“天兒涼,姑娘早些回吧。”
薑瀅略微不在然的偏過頭,有些難以為情道:“我還是再走走吧。”
紅鈴頓時明了。
薑姑娘今兒怕是著實被少主子喂的太多了。
可是薑姑娘身子弱,這麼吹著也不是辦法,紅鈴突然想起今兒一早樊管家讓人送來的衣裳裡,有一件紅色披風。
“姑娘稍後,奴婢去給姑娘取件披風來。”
府裡常年沒有主人家,下人也少,她也不擔心薑瀅會在府中遇到什麼危險。
薑瀅感激的朝她致謝:“有勞紅鈴姐姐。”
紅鈴自說不敢當,折身去了。
直到紅鈴走遠了,薑瀅才緩緩往假山走去。
逢幽閣四大護法之一的幽蘭護法,常年一身蘭花香,人未見,香先至。
果然,她才走到假山,眼前便出現一位妖嬈豔麗的女子。
第18章
薑瀅輕輕朝女子福身:“見過幽蘭護法。”
“多日不見,小慕歲又長進了,竟睡得了明郡王。”被喚作幽蘭護法的女子抱著雙臂,意味深長的打量著薑瀅。
幽蘭這個名字與這位女子極其不符,不論是裝扮,性情還是容貌,她都過分的妖豔。
因幽蘭代表的是逢幽閣的四大護法之一,並不特指一個人。
在她之前,幽蘭護法還是位男子。
而她與薑瀅,也不過見過兩麵。
第一麵,是薑瀅剛從四方潭出來,第二麵,是薑瀅打進逢幽榜前二十,她按例過來代閣主賜名。
對於她大膽的言論,薑瀅隻作沒聽見:“不知幽蘭護法親臨有何要事。”
然幽蘭護法卻不放過她,她上下打量完薑瀅,突然出手捏著薑瀅的脈,而後訝異道:“呀,沒睡啊!”
薑瀅沒有避開她的動作,一則知道她沒有惡意,二則打不過她,便是想避也避不開。
逢幽閣等級森嚴,一層壓製一層,到了四大護法的位置,已算是頂峰。
閣中以閣主為尊,嫡係傳承,不容挑戰。
而閣主之下有四大護法,皆以幽排名,隻聽命於閣主。
四大護法之下是各地方令主,以水排名,蘇州城逢幽閣的令主便是水汀,負責監管巡視和所轄地生意。
再下頭才是逢幽榜。
逢幽榜往下排到了多少名,大約隻有閣主與四大護法知曉。
而往上,前一百名才有資格接逢幽令。
逢幽榜的挑戰規則是階梯式,比如排名六十到六十九的,隻可以挑戰五十到五十九的,後者也隻可以挑戰四十到四十九的人,不可越級挑戰,也不可同級。
至於最開始的排名,則以出四方潭的順序排。
薑瀅出四方潭時排名一百一十五。
她用了兩年的時間到了二十九,在去年中秋節,打敗了上一任十五名。
逢幽幫上前二十名,不再以排名相稱,可以擁有屬於自己的名字。
前十以霧取名,後十以慕取名,但就算到了前二十也隨時有可能被後來者代替,所以他們的名字幾乎都是自個兒呈上去,四大護法點了頭即可入冊,哪怕後來被人代替,隻要能打回來便還是原先的名字。
不過能到前二十的都有些手段,輕易不會被人取代。
薑瀅當時呈上去的名字,是慕歲。
幽蘭護法還曾問她‘歲’是不是有何由頭。
她答,為了紀念兄長。
她的兄長,名喚慕年。
“嘶,放著這麼個美人兒不睡?”幽蘭護法無視薑瀅的窘迫,湊近她輕聲問:“他是不是不行啊?”
薑瀅:“......”
“幽蘭護法有何要事,紅鈴不多時便要過來。”
她瘋了才會與她在這兒談論明郡王行不行。
幽蘭對她的反應頗感無趣,便也不再繼續詢問,從懷中取出印有蘭花印記的帖子給她:“喏。”
逢幽榜前二十名不僅能擁有自己的名字,他們所接的逢幽令,皆由四大護法親自派送。
當然,在難度上也與其他人所接的不一樣。
而逢幽令各有不同,總共分為黑,白,紅三種。
黑色代表消息,不論哪一道的消息,江湖朝廷皆可。
白色代表物件,奇珍異寶,救命藥材等等。
紅色則是人。
所以紅又分兩種,暗紅找人或保人,血紅則為殺人。
而此時,薑瀅眼前的乃血紅帖。
薑瀅輕輕擰了擰眉頭。
能送到前二十手上的血紅帖,必很是棘手。
“看吧,有什麼不清楚的趕緊問。”
幽蘭倚在假山上,懶洋洋打了個嗬欠。
她很趕時間的。
聽出某個樓裡來了個很是俊俏的小郎君,她得去見識見識。
薑瀅沒有多言,翻開了血紅帖。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畫像。
畫像上的男子約莫三十餘,一副清秀書生樣,但能出現在逢幽令血紅貼上的人,自然不會是書生。
薑瀅的目光挪向一旁。
‘玉紅梅,就地誅殺’
薑瀅眼神驀地一冷。
她知道此人,這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她又盯著那張畫像沉疑了半晌,才熟練的取出帖子裡另外一張紙。
這張紙上詳細的敘述此人的生平,包括外貌特征,性情,年紀,武功等。
與她所知道的差不多,隻是現在這人又多了一樁血案。
十日前,他屠了一個門派,三十二人。
薑瀅將逢幽令收進懷中,看向幽蘭:
“此人眼下在何處?”
幽蘭:“蘇州城。”
薑瀅輕輕鬆了口氣。
在蘇州城便好,若是遠些她還得想法子出門。
薑瀅:“我一人?”
幽蘭聳了聳肩:“水汀會協助你。”
薑瀅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像這樣難以對付的人物,一般他所在轄地的令主都會從旁協助。
幽蘭直離開前又不死心的又問了句:“他真的不行嗎?”
薑瀅麵無表情的盯著她。⑦思⑦兔⑦網⑦
幽蘭也眼也不眨的看著她:“你不說我下次還問。”
薑瀅臉頰微紅:“...我不知道。”
她沒幽蘭臉皮厚,在這種事上犟不過她。
可她又沒有與他...她如何知道行不行。
幽蘭略顯失望的歎了口氣:“那好吧。”
“等你知道了我再來問你。”
薑瀅:“......”
希望在她知道前,有一位令主可以將幽蘭護法從四大護法的位子上拉下來。
能挑戰護法的,隻有各地方令主。
而能挑戰各地令主的,前二十皆可。
空氣中的蘭香逐漸淡了,紅鈴的腳步聲也隨之傳來。
薑瀅緩緩走出假山。
她九歲進入的逢幽閣,那時的逢幽閣還是江湖上最具盛名的殺手門派。
但凡入逢幽閣,必先進四方潭,從那裡頭出來的人,才能成為逢幽閣殺手。
那年與她一並進入四方潭的有五十人,最大的十一歲,最小的才五歲。
那時候的四方潭殘忍且凶險,她至今記得,那一年有四個死在了前三年的訓練中,另外二十六個,死於後兩年的廝殺。
五十人隻能出去二十,這是當年四方潭的規矩。
自從閣主接手逢幽閣,拿到實權後,這個規矩便廢了。
她是四方潭最後一批延續舊製出來的。
如今的四方潭,隻是新人的訓練場。
如今的逢幽閣,也早不再是當年培養殺手的江湖門派。
老閣主在她進入逢幽閣那年故去,她進四方潭時曲少主剛接逢幽閣,她封閉在四方潭五年並不知外頭事,出來那年,閣主已一步步讓逢幽閣走向了正派。
逢幽閣已不再接殺人的勾當,而是經營各道消息,奇珍異寶,名貴藥材等物,隻要有人找,隻要世間有,逢幽閣就能做這生意。
在她出四方潭的當月,閣主曲拂方在五年一次的比武中勝出,成了武林盟主。
逢幽閣也就成了江湖門派之首。
閣中派發下來的任務便也隨之多了起來。
朝廷有朝廷的律法,武林有武林的規矩,武林中人犯事,便交由武林盟主處置,包括朝廷抓不到的窮凶極惡之徒,隻要是綠林眾人,就在逢幽閣的管轄之中。
上了血紅帖的多是罪大惡極之人,皆是經盟主與各大門派長老商議後,做出的決策。
就如朝廷按律法處置罪犯一樣。
而逢幽榜上的前一百名,也是維係江湖規則的那把刀。
“薑姑娘。”
紅鈴走近薑瀅,將披風給她披上。
薑瀅輕笑著致了謝。
“這是奴婢應當做的,薑姑娘不必同奴婢客氣。”
紅鈴道。
薑瀅不置可否。
她如今在明郡王的地盤,又無名無份,哪裡能心安理得使喚他的丫鬟。
“奴婢備了山楂湯,姑娘可要用些?”紅鈴又道。
薑瀅聞言不由感歎:“紅鈴姐姐心細。”
如若那人也心細些,不逼她多吃一碟點心便好了。
薑瀅又逛了一小會兒,便回披香院用了些山楂湯。
但這碗山楂湯的作用並不大。
薑瀅雖說有武功傍身,但當年那場病著實嚴重,有些病根至今未改善太多,平日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