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霽月清歡 怡米 4343 字 6個月前

玉照苑的每頓飯菜,幾乎都會有一兩道金陵菜,寧雪瀅早已品嘗過老禦廚的手藝,但今日應景,品嘗的心態不同,味道也會不同。

但婆母之所以要布置半桌子的金陵菜,有一部分的可?能是在給她?這個遠嫁的長媳撐場麵,讓宗親們?不敢小覷她?。

寧雪瀅感動於婆母的細心,握了?握她?的手。

坐在衛馠身邊的張嬸子小聲嘀咕道:“我可?吃不慣金陵菜,還不如青菜豆腐爽口呢。馠姐兒覺得呢?”

不少親戚都知衛馠與這個新進門?的大嫂不對付,張嬸子也是投其所好,說起了?風涼話。

哪知,衛馠立即給她?端過一盤青菜豆腐,“那嬸子多吃些清淡的,彆客氣?,大魚大肉不適合您。”

張嬸子:“......”

用膳後,衛馠拉過寧雪瀅,送上一對金絲玉鐲。

鴿血色的金絲玉極其貴重,寧雪瀅婉拒道:“都是一家人,理?應互相照拂。醫治妹夫也是在家母和秋荷的能力之內,不必如此客套。”

衛馠最大的心願不是掌家,而是希望有朝一日能看?到自己心愛的人如正常人一般行?走。為了?與肖遇慕結為夫妻,她?是過五關斬六將,隻因目睹過肖遇慕當年在風雪中傲雪淩霜的風骨,難以忘懷。

那一日,她?從住在郊外莊園的姑母家返城,因道路結冰馬車打滑,被甩出車外暈厥過去。

馬匹受驚帶著車夫狂奔,丟她?一人在路邊。

醒來時?,正被一個書生打扮的少年背在背上。

“你是......”她?無力問道。

少年徒步在白雪皚皚的官道上,嗬出白汽,聲音如冰珠落玉盤,“小生遇姑娘暈在路邊,這才失禮為之。事急從權,請姑娘勿怪。”

那時?,他年紀不大,還沒有被痹症折磨到站不起來,可?腿腳已然不利索。

漫天?飛雪中,他沒有提一句腿腳的不適,就?那麼背了?一路。

好在伯府的車夫穩住了?馬匹折返回來,將他們?一同拉回皇城。

那日少年的衣衫很?舊,可?周身的氣?韻如梅高潔,這是衛馠對肖遇慕的初印象,經年未變。

寧雪瀅對小姑和妹夫的情?事早有耳聞,將玉鐲塞回對方手裡,直截了?當道:“你若覺得欠我人情?,那就?從心裡敬我一二。這是我想從你這裡得到的,而非外在的答謝。”

衛馠一愣,看?著寧雪瀅轉身離開,突然上前?一步,“大嫂留步。”

長長的廊道內,寧雪瀅轉過頭,微微抬眉。搭在臂彎的披帛迎風飛舞,也如梅清雅。

衛馠攥緊金絲玉鐲,不知該說些什麼。

傲慢久了?,她?不習慣向人主動示好。

“今後有用得上小妹之處,儘管開口。”

寧雪瀅知她?迫切還一個人情?,無奈一笑,帶著她?去往玉照苑,取出一張臨摹的畫像,“我一直在尋找已故薛禦醫的子嗣,這是老人家留下的子嗣畫像,你若有人脈,可?幫忙尋找,有望了?我一樁心事。”

衛馠重重點頭,詢問起詳情?。

寧雪瀅回到臥房,坐在燭台前?繼續研讀醫書,不知過了?多久,聽見門?外傳來腳步聲,她?抬眸看?去,見丈夫走了?進來。

夜裡的尷尬猶未消,她?佯裝沉浸在書本裡,沒有起身相迎。

衛九走近,擋住燭台。

寧雪瀅扒拉道:“彆擋光。”

仗著腿長,衛九直接靠坐在桌邊,抽出她?手裡的醫書翻看?,發覺她?所做的批注與衛湛的風格很?像,不禁沉眉,遞還回去。

寧雪瀅睨道:“從昨夜起,你就?在存心氣?我是不是?”

“我怎麼氣?你了??”衛九提起水壺為自己倒了?一盞,比平日懶倦許多,漫不經心的。

寧雪瀅埋頭在書本裡不理?睬,下頜繃得極緊。

看?出她?在計較,衛九故意打趣道:“不就?是沒答應同你行?房,今晚補上就?是了?。”

“哐”的一聲,寧雪瀅砸過一個空的瓷盞,“誰要同你行?房?你住口。”

這人怎麼越發像衛九那個惹人厭的家夥了?。

瓷盞順著衣擺滑落,被衛九抬腳踢起,握在手心,穩穩放回桌上。

寧雪瀅起身,氣?呼呼離去。

衛九好笑地跟上去,“誒,逗你呢,怎麼這麼小氣??”

兩人一前?一後,在蘭堂來回走動,相隔三尺,不近不遠,若即若離。

寧雪瀅甩不掉,衛九也始終沒有追上去。

第44章

天兒還沒亮,信差從大同鎮那邊送來消息,說是一名?禁軍將領為了立功,急於求成,誤入尹軒布置的陷阱,致使一支隊伍全部陣亡。

休沐的重臣們紛紛入宮,個個沉默,生怕哪句話惹怒了皇帝。

大過年的,誰也不想觸黴頭。

衛九坐在季朗坤的對麵,手托蓋碗,一下?下?刮著茶麵。

按著日子掐算,此?時此?刻,太子應該已經想辦法將季懿行?送到了尹軒的手裡,隻是這則消息還未送回宮而已。

“哐!”

安靜的大殿被瓷裂聲打破,景安帝怒道:“一群酒囊飯袋,才會中了尹軒的埋伏!”

兵部尚書上前一揖,“此?番重擊是將領急於立功所致,與禁軍的作戰能力?無關,還請陛下?息怒。”

“閉嘴!朕不免了你?的職已是仁慈,再大放厥詞,朕拿你?問責!”景安帝怒不可遏,又?將矛頭對準太子,“監軍是擺設嗎?都不阻攔嗎?”

眾人腹誹,機密信箋上不是清楚寫著,禁軍將領不顧太子阻攔,執意帶兵圍剿尹軒巢%e7%a9%b4導致中計身亡麼。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太子不掌兵權,如?何強行?阻止?

相比其餘麵色各異的重臣,衛九執盞抿了口茶湯。

這一悠閒舉動在此?情此?景下?無疑是種挑釁,景安帝看向他,“太子是愛卿教導出來的,蠢到不可救藥,愛卿是不是該引咎反省?”

衛九起身,“啟稟陛下?,前不久,臣夜觀天象,有吉星照在大同鎮的上方,相信不到兩個月,在太子殿下?的監督下?,禁軍聯合大同鎮的將士一定會擒到尹軒,剿滅那一帶的山匪。”

景安帝哼笑,“好?聽的話誰不會說?愛卿敢以項上人頭作保嗎?”

聞言,衛伯爺一瞬慌亂,替兒子捏了把?冷汗。

衛九躬身,濃密的睫毛掩蓋了眸中冷幽,“臣敢。”

景安帝一拍桌子,“好?!朕就喜歡愛卿這股從容勁兒,希望二個月後,愛卿還能保持這份從容與朕一起迎接將士凱旋。”

離開養心殿,衛伯爺急匆匆趕上前,“吾兒真的夜觀星象了嗎?”

“沒有。”

衛伯爺急得直拍大腿,礙於同僚在場,勉強維持儀態,“那你?怎麼敢立軍令狀啊?欽天監都沒觀測到吉星,你?怎能胡謅呢?”

感受到父親發自肺腑的擔憂,衛九一改寡淡,慢了下?來,“孩兒可讓父親失望過?”

“從來沒有!”

“這次也?不會。”

留下?一句寬心的話,衛九邁開步子,獨自走在紅牆琉璃瓦的甬道上,去往東宮。

斜照的晨光落在他的肩頭,一路隨行?。

衛伯爺握握拳,竭力?維持淡然。

一人從後方走來,停在他的左側,同樣?望著青年遠去的背影。

“本官總是覺著,衛世子身上有股讓人心安的氣韻。危難臨頭,不僅自己能化險為夷,也?能帶領身邊人走出困境。”

衛伯爺看向突然出現的季朗坤,沒了鬥嘴的閒心,“多謝老?兄吉言。”

季朗坤半開玩笑道:“不是抬舉你?們父子,是有感而發。”●思●兔●網●

上次被困雪山的經曆猶記在心,季朗坤也?深深記得衛湛的恩情。

那個為他披上禦寒氅衣的年輕人如?天上皎月,為他照亮求生的道路。

“星月自古相伴,明月不湮,吉星自來,相信要不了多久,大同鎮那邊就會傳來捷報。”

與季朗坤鬥嘴了數十年,衛伯爺第?一次在對方口中聽到暖心窩子的話,投桃報李,他轉而安慰道:“令郎也?會如?期歸來的。”

季朗坤望向大同鎮的方向,喃喃道:“但願吧。”

**

大年初六,開市大吉。

街麵的店鋪相繼開張,炮竹聲聲,紅火熱鬨。

初六開市後,各家各戶開始走親訪友。

早在年前,寧雪瀅就收到了莊舒雯的品茶邀約,按約定的時辰乘車來到陽春樓。

開張的第?一單生意,老?板娘親自招待在側,以“鳳凰三點頭”開場,為兩位貴客衝泡起雀舌。

寧雪瀅單手托腮,看向麵色紅潤的莊舒雯,“妹妹滋養的不錯。”

聽聞準大嫂在督促衛昊讀書,莊舒雯心懷感激,眼角眉梢透著歡喜,“過年進補得多。”

在與不太熟識的人相處時,寧雪瀅容易冷場,好?在莊舒雯是個活躍場子的高手,“姐姐可聽聞家父彈劾大理寺少卿一事?”

“略有耳聞。”

寧雪瀅因懲治程胭在貴胄圈子裡一夜成名?,莊舒雯就此?聊了起來,“程少卿的心腹部下?在負責押解犯人回京的路上酗酒,犯人趁機咬舌自儘,斷了重案的線索。程少卿有包庇之?嫌,被家父在年前彈劾。”一提這事,莊舒雯有些發愁,“程胭因此?與我斷了來往。今日一早,城北的傅四郎親自退了與程胭的親事。”

寧雪瀅也?是在今早聽說了這事兒,已鬨得沸沸揚揚。但她沒有唏噓,甚至沒有發表任何見解。

莊舒雯搖搖頭,有些悵然,“雪瀅姐姐嘗嘗這茶芽的味道,倘若喜歡,回頭小妹讓老?板娘送去伯府一些。”

正?在分茶的老?板娘頷首,“莊大小姐是我們這裡的常客,喜歡哪種茶儘快開口,小店都會竭力?提供最上等的品類。”

寧雪瀅在茶藝上不算行?家,但喜歡與精通茶藝的人打交道,“那就多謝妹妹了。”

莊舒雯生了一副單眼皮,笑起來甜甜的。

離開陽春樓,步入人潮,兩人結伴而行?,身後跟著各府的車夫。

見到有雜耍的生意人,莊舒雯拉著寧雪瀅跑過去,擠進層層人牆。

街道堵塞,兩名?車夫被人潮隔開,費力?拉拽著馬匹前行?,可當他們來到雜耍的攤位前,卻?不見了兩個姑娘。

伯府的車夫衝到人牆的最前麵,還是不見自家世子夫人,登時身體一僵,“遭了!”

**

從東宮離開,衛九剛坐進馬車,就收到一則口信。

寧雪瀅和莊舒雯被人綁架了。

疏簾遮蔽斜照的冬陽,車廂內暗淡無光,衛九坐在長椅上,轉動起食指上的銀戒。

每次有情緒波動,他都習慣轉動銀戒。

“衛湛,我若不救她,你?將如